虛閣網 > 慕容美 > 七星劍 | 上頁 下頁


  他一邊收起那把誅心劍,一邊又笑了笑,道:「世事變幻,如白雲蒼狗,誰又知道,我們下次遇上時,一定還是仇人,而不會變成朋友?」

  袁飛寒著面孔道:「我們永遠也不會變成朋友!」

  他話一說完,不等公冶長再開口,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公冶長聳聳肩膀,又懶洋洋地走進了美人酒家。

  高大爺坐在花廳中,雙手緊握著太師椅柄,臉色陰沉得像塊鋁板。

  他望著跪在他面前的張老大,就像在望著一隻不知道撕著吃好,還是切開來吃好的烤全雞。

  他左首坐著一個長著山羊鬍子的老人,正在那裡悠閒地吸著旱煙。

  張老大已經戰戰兢兢的,把要說的話都說完了。

  他如今把全身的力量,都彙集在左邊腰眼上,只等高大爺一腳將他踢出去。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高大爺臉色雖然難看,語氣居然非常平和,似乎一點也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你說那小子最後怎麼說?你重說一遍看看。」

  「他說,要小人帶個口信給大爺:請大爺你,多想想,如果發覺走錯了路,就該趁早回頭!」

  高大爺皺皺眉頭,轉臉朝那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人望去。

  山羊胡老人點了點頭,朝高大爺使了一個眼色。

  高大爺咳了一聲,緩緩道:「好了,這兒沒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張老大如獲大赦,趴下去磕了個頭,依言退出花廳。

  等張老大會遠了,高大爺才向那山羊胡老人,低聲說道:「葛老懂那小子最後幾句話的意思?」

  葛老徐徐噴了一口煙霧,點頭道:「是的,老朽不僅懂得那小子這幾句話的意思,而且覺得那小子這幾句話,的確不無幾分道理。」

  高大爺微微一怔道:「那就是說——高某人目前的確走錯了路?」

  葛老點頭道:「是的,不但走錯了路,而且錯得相當厲害。」

  高大爺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葛老轉過臉來道:「東家將丁二爺他們幾位元最近的情況瞭解得清楚不清楚?」

  高大爺點點頭。

  葛老眯著眼道:「那麼,老朽想請問東家一聲:丁二爺身邊還有個穿心鏢谷燕,艾四爺身邊有個血刀袁飛,花六爺身邊有個雙戟溫侯薛長空,胡三爺,巫五爺,孫七爺,最近聽說分別收留了不少好手——東家你身邊目前有誰?」

  高大爺呆住了!他顯然從來也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身邊當然也有人。

  像剛才的那位張老大,便是一個。

  像張老大這一類的角色,平日耀武揚威,吹鬍子瞪眼睛,也不能說不是人物,只可惜跟燕雲七殺手那等人物一比起來,恐怕連替人提草鞋的資格都不夠。

  高大爺呆了一陣,訥訥道:「我——我前些日子,不是已派出人去,跟七殺手中另外的四殺手接頭了麼?」

  葛老意味深長地又徐徐噴了一口煙霧道:「老朽只怕東家這樣做,也許已經太遲了。」

  高大爺道:「太遲?」

  葛老道:「老朽剛才走進來,便是為了要向東家報告一個消息。」

  高大爺道:「什麼消息?」

  葛老道:「今天早上,狀元樓老趙偷偷跑來告訴老朽,說是胡三爺、巫五爺、孫七爺等三位的隨從中,都有一張陌生的面孔,而且長相都很特別,極像傳說中的某幾個人。」

  高大爺道:「像誰跟誰?」

  葛老道:「魔鞭左天鬥,鬼斧桑元,清太歲史必烈!」

  高大爺一呆道:「燕雲七殺手中的另外三名殺手!」

  葛老輕咳了一聲道:「所以東家即使還能在燕雲七殺手中分一瓢羹,除了那位虎刀段青,可說已別無選擇。」

  高大爺皺眉道:「虎刀段青那小子據說脾氣頑硬如鐵,非常不好伺候,而且又是七殺手之中,行蹤最飄忽不定的一個,一時之間到哪裡去找那小子?」

  葛老似乎沒有聽出高大爺最後這幾句話是個問句,他慢慢地又裝了一袋煙,唏裡呼嚕吸了幾口,才從容不迫地接著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東家好像也沒有留意。」

  高大爺道:「什麼事?」

  葛老緩緩道:「東家似乎並不十分關心今天美人酒家門口那一戰的經過。」

  高大爺愕然道:「誰說我不關心?」

  葛老悠然噴了口煙霧道:「那麼一定就是東家沒有聽清楚張老大剛才的報告。」

  高大爺細細回味著這句話,忽然一拍茶几,失聲道:「這裡面果然有鬼!」

  他咬著牙齒,正待接著要說什麼時,葛老揚了揚煙筒說道:「夠了,話說得太明白,只有徒傷情感。」

  高大爺恨恨道:「好個艾四,我高某人一向待他如親兄弟,想不到他竟在這種節骨眼兒上,耍我的花樣!」

  葛老輕歎了口氣,說道:「其實,這樣至少可以讓你東家明白,萬事求人不如求自己,即使是磕頭的兄弟,也未必就靠得住。」

  他緩緩抬起頭,望著高大爺道:「現在,東家該懂得,公冶長那小子帶這個口信給東家的用意了吧?」

  高大爺一怔,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道:「難道那小子……」

  葛老微笑道:「是的,那小子的話說得非常露骨,這足以證明那小子是個有心人。」

  高大爺面有難色,緊皺著眉道:「如果我們收容了這小子,半個月前,富貴鎮上那筆賬怎麼算?」

  葛老微微一笑,道:「不好算的賬,可以不算。」

  他摸著山羊鬍子,微笑著接下去道:「至於富貴鎮上的那筆賬,談損失也不過是三條人命,以及賭場裡一些不值錢的台椅,在東家來說,如能將這小子收為心腹,這點微不足道的損失,又算什麼?」

  高大爺道:「這也只是我們猜想,我們又怎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真有這一誠意?」

  葛老笑笑:「這一點不用你東家操心,你聽老朽的好消息就是了。」

  葛老吸著旱煙筒,慢慢地走向鎮頭。

  太陽已經偏西。

  晚風中飄送著歡樂的笑語,也夾雜著酒肉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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