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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天狼会主沉声接着道:“如意坊方面已经放了金五郎,而今金五郎音讯全无,八老之一的酒肉和尚,应跟铁头雷公住在一起,如今他突然失去踪影,而这两人又不是死在你们的手里

  也说不出是为什么理由,公冶长竟脱口为杨雷公等人辩护道:“酒肉和尚和金五郎的行踪,相信胡八姑一定清楚,会主来到蜈蚣镇,他们全不知情,否则他们说不定已向您报告了。”

  天狼会主发出一声带着轻哼的冷笑,道:“只可惜报告的种类太多。”

  报告的种类的确不少。

  不过,只要归纳一下,事实上也不过“真”与“假”两种而已!

  天狼会主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十个字,但带给公冶长这边三人的震撼力,却不啻平地一声焦雷。

  因为这句话的含义太浅显明白:“你们以为胡八姑这女人是好人?这女人比杨雷公更靠不住!”

  公冶长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刚才在太平客栈,他曾问过胡八姑:如果天狼会主意外死了,谁将成为继承人?

  他问这个问题,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为了诅咒天狼会主,而是他想知道,天狼八老他不知道的另四名长老中,还有没有比这位血观音更具权威,武功更高的人物?

  结果,胡八姑像给触着忌讳似的,板着脸拒绝回答。

  他当时认为胡八姑不回答是一种回答。那也就是说:八位天狼长老中,以这女人地位最高。如果天狼会主不幸死了,这女人无疑便是第一号继承人!

  现在,他才知道,他虽然没有猜错事实,但显然误解了那女人当时的心情。

  那女人当时脸孔变色,并不是因为他对她的首领不敬以致心生不快,而是为了心虚!

  天狼会主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又慢慢缓和了下来,接着说道:“我知道两位少侠此刻心中一定疑问重重,而你们最大的一个疑问,也许便是我以天狼会主的身份,为什么要跟两位交浅言深,谈及这些?”

  一点不错,这正是所有问题的核心!如果容许公冶长或薛长空发问,两人无疑也会先问这一点。

  但是,天狼会主并没有回答他自己提出来的问题。

  他反而接着向两人提出一个问题:“你们认为关洛七雄为人如何?他们这七兄弟平日的作为是否值得嘉许?”

  这个问题,人人可以回答:七兄弟中除了一个胡三爷,人人都该杀头两次!

  高敬如身为老大,地盘广,名气大,干的缺德事也最多,单是三间赌坊,就不知道曾使多少人倾家荡产,所以,杀头的次数更该再加一倍!

  但是,这个问题绝不该由天狼会的人提出,尤其是天狼会主!

  因为别人也可以拿同样的问题,责问天狼会。

  公冶长深深吸了口气,一字字正容答道:“好的,会主,我来回答您这个问题。关洛七雄划地称霸,为非作歹,月无法纪,可说人人得而诛之。但是,这种事决轮不着天狼会出头。会主应先反省天狼会的作为又如何?七雄虽非善类,但尚不至明目张胆杀人,贵会日前不分皂白,血屠蓝田胡家满门一事,又该下个什么样的评语?”

  天狼会主点头道:“少侠问得好!今夜,不才留下两位,要谈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他目光微抬,又接着道:“天狼会先后派出三批人马前来蜈蚣镇,不才先后下过三次命令:不许公开冲突,不许波及附从,如取人命,亦仅以七雄为限!两位少侠与本会弟子多次接触,不悉有否风闻及此?”

  公冶长承认这也确是事实。

  “潘大头”和“金四郎”等第一批金狼,开始时手段的确并不激烈。

  就是到百变人魔柳如风来镇,行事时也处处透着顾忌,这当然可以解释为是受了组织上严令限制所致。

  天狼会主见公冶长对这一点并未提出反驳,又接着道:“所以,我可以再告诉两位少侠:血屠蓝田胡三一家,我也刚获得消息,但绝不是我这个天狼会主的意思。”

  公冶长忍不住道:“尊驾身为一会之主,部属犯下罪行,难道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可推尽责任?”

  天狼会主道:“我如果不负责任,今天我就不会赶来蜈蚣镇。”

  公冶长道:“那么,蓝田事件,你可知道是谁带头下手的?”

  天狼会主道:“本会一名天狼长老,多指先生。”

  这限公冶长的猜测相同。他从抵达的时间上推想,也判定下毒手的人,十九必属这位多指先生。

  公冶长暂时不想提及多指先生断腕一事,只接着问道:“这位多指先生,他有胆量公然违令行事吗?”

  天狼会主道:“多指先生决没有这份胆量,除非他误信这是我的命令。”

  ▼第三十四章 七雄遭瓦解 杀手毁伧夫

  公冶长一怔道:“误信?”

  天独会主道:“是的,我相信已有人发现,这无疑是一个要别人接受指挥的好方法。”

  他没有说出这个人是谁。

  实际上也无此需要。

  他先前表示宁向外人探询酒肉和尚了空和魔鞭左天斗的下落,也不愿听取属下虚伪的报告,便已明明白白地指出这个人是谁了。

  公冶长仍带着无法尽信的神气道:“俗语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竟真有人敢冒此大不讳,难道他就不怕会有拆穿的一天?”

  天狼会主淡淡地道:“他也许以为我活不了那么久吧?”

  公冶长不觉又是一怔道:“会主修为深厚,已臻天人化境。谁若有这种想法,岂不成了自己开自己的玩笑?”

  天狼会主微笑道:“公冶少侠不相信?”

  公冶长摇摇头道:“我实在不敢相信一个正常的人会有这种想法。”

  一般说来,这种想法,在一个正常的人确不该有。

  但实际上却有人在打这种如意算盘。

  你能怎么说——难道你能说血观音胡八姑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天狼会主目光微微一转,忽然扭头向四号金狼说道:“四郎,你进去把我最近常戴的那副面具拿来。”

  四号金狼遵命返身人屋,不久取来一副金色面具。

  公冶长等人见这位天狼会主忽然命人取来这样一副面具,都不禁暗暗感觉奇怪。

  他们早从魔鞭左天斗口中,获悉这位天狼会主接见部属时,欢喜戴上一副金色面具,而且时男时女,时老时少,经常交易不定。

  这一点原不足为异。

  因为他们知道,某些邪派中的首领,为了驾驭无知的部众,往往喜欢借故制造神秘的气氛,以面具隐去本来面目,便是常用的手段之一。

  这位天狼会主喜欢戴面具,说不定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

  但是,此时此地,这位天狼会主突然想到面具上去,又是为了什么?

  三人心中虽然暗暗奇怪,却又不便发问,只好静静等待这位天狼会主下一步的举动。

  天狼会主从四号金狼手上接过那副面具,很快地就戴好了。

  然后,只见他腰身微弓向前缓缓移了两步,望着公冶长道:“公冶少侠猜不猜得出老夫今年多大年纪?”

  公冶长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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