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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公冶长定了定神,点头道:“好,你下去之后,顺便叫人去找关老总来一趟,我有话跟他说。”

  花十八已经走到房门口,公冶长忽然又喊住她,说道:“你慢点走,我还忘了问你一件事。”

  花十八转过身来道:“什么事?”

  公冶长道:“今天下面场子里,有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生面孔?”

  花十八摇头道:“没有。”

  公冶长道:“一个也没有?”

  花十八有点不高兴道:“你既然不信任我一双眼睛,为什么不自己下去看看?”

  公冶长笑笑道:“我不过——”

  花十八轻轻哼了一声道:“不过被万花楼那些骚娘们迷昏了头而已?”

  说着,头也不回,气鼓鼓地,转身下楼而去。

  不一会,双掌开碑关汉山来了。

  这位高远镖局的前任总镖头,这几天看上去似乎瘦了不少。

  高大爷手底下的人,公冶长只对这位关老总特别客气。

  因为他第一眼便看出这位双掌开碑是个直肠子的血性汉子,高大爷也许并不真正喜欢这种人,但事实上高大爷手底下如果人人都像这位双掌开碑,他高大爷也许根本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像双掌开碑关汉山这种人,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那便是这种人只知感恩图报,只知江湖义气重于一切,而经常都不会遇上一个好主人。

  ▼第十二章 黑心日久享 恶报在眼前

  公冶长请这位总镖头坐下,先寒暄了几句,才轻描淡写地问道:“今天后面的情形怎么样?万成那厮对黑心老八的行踪有没有吐露口风?”

  关汉山双眉紧皱,摇了摇头道:“没有,这小子一股劲地在拖时间,也不晓得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公冶长笑道:“是不是还像前几天那样难伺候?”

  公冶长这一问好像触动了关汉山什么心事一般,这位双掌开碑微微一愣,忽然瞪着公冶长道:“对了,有一件怪事,我正想向总管请教。”

  公冶长道:“哦?什么怪事?”

  关汉山道:“小子昨天晚上,还满神气的,要酒要莱,吵个不休,不意到了今天早上,竟像突然变了另一个人似的,躺在墙角暗处,不动也不说话,酒菜送过去,他连望也不望一眼。”

  公冶长道:“是不是生了病?”

  关汉山摇了摇头,说道:“不像生病的样子。”

  公冶长道:“问他话也不开口?”

  关汉山道:“是的,无论你说什么,他也不理。”

  公冶长也觉得有点奇怪道:“怎会有这种情形发生呢?”

  关汉山摊手苦笑道:“谁知道?要晓得是什么原因,我也不会提出来向总管请教了。”

  公冶长仰脸望着天花板,陷入深思。

  这虽然是个小问题,但却是个耐人寻思的问题。

  短短一夜之间,那位无钱能使鬼推磨为什么会有这种重大的转变?

  这种转变,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这位万老大预感将要有事发生?

  关汉山搓搓手心,又接着道:“这件事还望总管伸伸手,早点逼那小子作个交代,要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我跟唐师父他们实在吃不消了。”

  其实,关汉山就是不说,公冶长也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

  他当初主张将万成囚禁起来,目的原是想叫鬼影子杨四吃吃苦头,而并非有意跟关汉山和四名镖师为难。

  但是,事情演变的结果,他要整杨老四的目的固然达到了,不料关汉山跟四名镖师竟也陪着受尽活罪。

  如今,四名镖师分两班轮守,一天之中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有一丝自由活动的空闲,而这位关老总肩负如意坊里里外外的安全总责,本来就已经够忙碌的,现在再加上这么一副沉重的担子,自然更是苦不堪言。

  公冶长想到这里,实在觉得过意不去,连忙点头接着道:“好的,就在这一二天之内,我一定放下别的事情,先设法摆平这小子就是了。”

  关汉山双眉顿告舒展,正待要说什么时,一个叫蔡猴子的伙计,忽然蹑足掀帘而入。

  公冶长抬头道:“谁叫你上来的?”

  蔡猴子道:“花老板。”

  公冶长道:“什么事?”

  蔡猴子走上一步,弯腰低声道:“花老板要小人来向总管传句话。”

  公冶长道:“哦?”

  蔡猴子压着嗓门道:“她说,您希望见到的人,刚刚来了一个!”

  公冶长眼中微微一亮,注目道:“人在哪里?”

  蔡猴子道:“张师父的六号牌九台上。”

  公冶长头一点道:“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师父就是嘴巴能藏四颗骰子的张结巴。

  上次金四郎到如意坊来,坐上的就是六号台子,如今又是这张六号台子,难道历史重演,来的又是一头金狼?

  六号台子上今天客人不多。

  这也许是花十八很快地便发觉来人身份有问题的主要原因。

  来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

  这老头子的一副相貌,实在令人很难恭维。三角脸,八字眉,一张嘴巴虽然尖得像在吹火点烟,仍然露出了上面两颗黄黄的大门牙。

  他身上穿的是一套老蓝布褂裤,布料新的像是第一次上身。

  一个十足的乡巴佬。

  这老头真是个乡巴佬吗?

  如果这老头真是个乡巴佬,花十八就不会吩咐蔡猴子悄悄上楼传话了。

  原来这老头人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手上却托着一粗如儿臂的亮铜旱烟筒。

  谁也不难一眼看出,这根旱烟筒,除了可以吸烟,还是一件兵器。

  蓝衣老头坐在庄家对面,坐的正是上次金四郎坐的那个老位置。

  他押的注子,也是只押天门。

  推一不同的,今天这个蓝衣老头,一点也没有为庄家带来困扰。

  因为这老头下的注子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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