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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可是,这种事叫高大爷如何能够相信?因为丁二爷一向不是个风流人物,同时也不常来蜈蚣镇,即令偶尔来上一次,也绝不会跑去美人酒家那种地方。

  按照常情来说,丁二爷几乎连认识花十八这个女人都不可能,更别说是跟这女人之间发生暧昧关系了。

  万通笑着回答道:“当然就是我们那位弥陀二爷。”

  高大爷皱了皱眉,说道:“你看错人了吧?”

  万通道:“绝错不了!”

  高大爷摇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我们老二会有这份兴致。”

  万通道:“大爷误会了,我说他们见面,并不是指普通的那种男女关系。”

  高大爷一咦道:“那就怪了,既不是……为了……那么……他们……深更半夜,一男一女……跑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万通道:“为了商量一件事。”

  高大爷道:“商量一件什么事?”

  万通道:“这件事如果说出来,大爷准会吓一跳。”

  其实不用说出什么事,高大爷就已经浑身不自在了。

  他现在才发觉刚才错怪了这位万老二。万家这对兄弟,是有名的鬼灵精,这种时候忽然跑来,不用说,当然是为了重大事故,而他竟以为这位万老二是谈风花雪月来的,你说该怪谁糊涂?

  万通向前倾着身子,低低接着说道:“我们那位胡子三爷和睡仙五爷之间的恩怨,今天午后,葛老已跟小的兄弟提过了。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小的不妨直话直讲,大爷和三爷其实都错怪了我们那位睡仙五爷。”

  高大爷听了,心头益发不是滋味。

  因为无孔不入万通的话说得很露骨,谁是那个在他们兄弟间制造事端的人,如今已是呼之欲出。

  他自从离开火场,心头就怀着一个无法消除的疙瘩,因为如今事实越来越明显,他和胡三爷无疑都被别人利用了!

  如果对方真是天狼会的人,那也还罢了;但事实上这个兴风作浪的人,竟是他一向最瞧不起,常被他在背后径呼肉球而不名的丁二爷,试问这一口窝囊气,你叫他如何咽得下去?

  高大爷点点头,表示他在听着。

  万通接下去说道:“小的遵照大爷的指点,在关老总那里换了衣服之后,本打算走去太平客栈看看情形,不意事有凑巧,当小的刚绕到栈后水塘附近,忽见栈中悄悄冒出一条人影。小的见那人行动鬼祟,知道不是什么好来路,于是急忙隐去塘边树影中,等那人走近,小的定神一瞧,好家伙,想不到这位神秘人物不是别人,赫然竟是我们那位弥陀二爷!”

  高大爷道:“然后你就暗中偷偷地缀上了他?”

  万通笑笑道:“是的,我们这位弥陀二爷,你别瞧他平时一团和气,像个好好先生,一旦认真辨起事来,可倒是机警油滑得很。他先负手绕塘徐行,装作饭后散步的模样,其实他是在留神察看身后有无异状。小的因为早有准备,一直跟着他绕树打转,当然不会让他发觉。他看清四下无人之后,脚步立即加快,沿着小径疾行如飞,直奔镇尾林家磨坊。于是,小的明白了,原来我们这位二爷跟某一个人订了秘密约会!”

  万通说到这里,笑了笑,才接下去道:“在这种情形之下,小的当然不愿平白错过机会。不过,小的知道我们这位弥陀二爷也不是省油灯,心中虽然好奇,可也不敢跟得太近。一直等他进了磨坊,小的才悄悄拢了过去。当小的贴近墙脚根时,里面已有人在讲话,说话的人,竟然是个女人。小的只觉得这女人口音很熟,一时却想不出是谁。后来,小的慢慢移去右边窗户底下,探头从缝隙中望进去,才隐隐约约辨认出原来是美人酒家的那个骚娘花十八!”

  高大爷忍不住插口道:“你有没有听清他们当时说的是些什么?”

  “当然听到了。”

  “两人怎么说?”

  “先开口的是那女人,她问丁二爷:高大爷昨天已跟胡三爷翻了脸,今天竟又突然和好如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二爷怎么样回答她?”

  “丁二爷只是不住地叹气,说他也弄不清原因何在。”

  “那女人听了有什么表示?”

  “女人沉默了片刻,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连敲着额角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都怪我不好,唉唉,该死,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什么事怪她不好?”

  “丁二爷也这样问她,那女人说,她昨天不该在动过胡三爷的手脚之后,又把油漆罐子塞去孙七爷床底下,这一定是大爷您瞧出了破绽,想到胡三爷和孙七爷可能都是遭人构陷,所以今天才突然改变了态度。”

  高大爷一呆道:“原来一切都是这女人揽的名堂?”

  万通道:“是啊!不过,照两人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这女人似乎并不是这件事的主谋人物。”

  “何以见得?”

  “因为丁二爷听完后,不住跺脚埋怨道:‘你瞧你,好好一桩事情,被你弄得一团糟,看以后哪里还能去找这种好机会!’”

  高大爷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如果能看到他这时的脸色,他这时的脸色一定相当怕人。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两人以后有没有提到昨天的那一把火?”

  万通皱眉道:“提是提到了,不过有件事小的感觉非常奇怪。”

  “什么事奇怪?”

  “小的一直怀疑昨天那把火,很可能也是这女人的杰作,但听两人的口气,那把火又好像跟这女人没有一点关系。”

  “提到那场火时,两人怎么说?”

  “这是由丁二爷先问起那女人的,知不知道火是谁放的?那女人不断摇头,表示毫不知情。两人彼此倚为心腹,当时又无外人在场,自然没有隐瞒事实的必要。”

  高大爷道:“除了这些,两人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万通哼了哼,道:“两人最后说的几句话,听了实在叫人生气。”

  高大爷道:“哦?”

  万通冷笑道:“那女人见丁二爷闷闷不乐,忽然笑了笑道:‘不要紧,二爷,日子长得很,机会也多得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在这几天之内,您二爷等着瞧好戏就是了。’”

  “丁二爷怔然道:‘瞧什么好戏?’那女人笑道:‘从今天这场无明怪火上,不难想象得到,希望金蜈蚣高敬如倒下去的人,显然不止咱们两个。’俗语说得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既然又有另一路人马插手进来,我们何不乐得清闲,让别人多出点力,然后从旁见机行事?’”

  高大爷牙缝里又发出一阵吱吱之声,隔了片刻,才冷冷地走着鼻音道:“这一点她倒是说对了。”

  万通一时未能听懂高大爷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大爷说她……她什么……说对了?”

  “这几天之内,咱们大家都将有一场好戏可瞧!”

  戏班子是从六十里外的河口镇上请来的。

  连遭巨变之余,竟然照常宴客厅戏,整条关洛道上,大概只有金蜈蚣高敬如高大爷具有这份豁达的襟怀!

  不过,接到请帖的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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