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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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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首貴賓席多了一名眉目清秀的青衣少年,以及一名鬚髮如銀的駝背老者,左首貴賓席內則不見了昨天那名老叫化。 蘇、夏二人很遺憾,老叫化是他倆當前主要的研究對象之一,如果就此消失,實難令人釋懷。 不過,好在那名神秘的中年文士還在。 中年文士仍然是昨日那副老姿態,靜靜的坐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沒有人認識他,他也不理會任何人。 另外,右首貴賓席內新增加的一老一少,他們不但與「一是行者」「震天手」「花娘子」「酸秀才」「瘦狀元」等人互不相識,就是在老少二人之間,似乎也是偶然碰到一起,大家望著臺上,誰也不跟誰講一句話。 夏侯方朝那名青衣少年注視了片刻,低聲向蘇天民道:「這張面孔就像在哪裡見過一般,你說怪不怪?」 蘇天民信口問道:「在哪裡見過?」 夏侯方有氣道:「我要記得在哪裡見過,還問你作甚?」 蘇天民失笑道:「你見過的人,我並不一定見過,正如我見過的人你也不一定見過一樣,你問我,我問誰?再說,人的面孔,除了生來帶有畸形,或五官與人有異之外,看上去盡多相像者,偶爾看來眼熟,又算什麼稀奇?」 夏侯方眉毛一剔,正待繼續鬥口下去,忽然一哦住口,原來有人於這時登臺挑戰了。 你道挑戰者為誰?震天手!就是兩天來一直坐在貴賓席中,那位點蒼派本代掌門人,震天手柏如雲! 震天手怎麼會忽然上臺的呢? 這是酸秀才的傑作,本來酸秀才就有這個意思,嗣因時間不早,方才作罷,今天一開擂,他便大聲自言自語了:「昨天有人要看劍,今天可該咱唐某人看看某些朋友的掌法了吧?一個『撼山』,一個『震天』,從字面上欣賞,『震天』自比『撼山』厲害得多,不過,這跟做買賣一樣,招牌是一回事,貨色又是一回事──嘿嘿,嘿嘿嘿!」 震天手還有什麼話說。 於是,震天手一面起身一面冷笑道:「穩贏不說,打成平手弄個三星武士幹幹大概還沒有多大問題!」 就這樣,震天手上臺了! 震天手上臺,情形與酸秀才昨天差不多;臺上臺下,差不多人人知道,刻下登臺者,正是當今武林八大門派之一的點蒼本代掌門人。因此,人人精神一振,端待好戲上場。臺上那位把守第三關的洞仙五級武士撼山掌,容得震天手身形落定,趕忙迎出一步,抱起雙拳含笑道:「難得柏大掌門人俠駕光臨,呼延光不勝榮幸之至!」 震天手見對方居然一口便能道出自己身分,心中甚為受用,當下也就抱起雙拳還了一句:「還望呼延大俠不吝賜教!」 接著,兩人佔定賓主之位,分別亮開門戶。 撼山掌的起手架式,是一招甚為習見之「門迎五福」,腳下不丁不八,兩臂微微張開,雙目平視,神聚氣閒。震天手亮出的則是一式,「獨柱擎天」!左腳單足點地,臂挺舉過頂,一臂環提,一臂鞭垂。雙目注敵,灼灼如電,門戶中潛蘊著山雨欲來,風雷隱隱之勢! 右首貴賓席上的瘦狀元看到臺上兩人這等架式之後,不禁眉峰微皺搖頭喃喃道:「唉,看這樣子……」 身旁那名青衣少年臉一偏道:「看這樣子怎麼樣?」 瘦狀元苦笑著輕輕一咳,似有解說為難之色,後排那名駝背老人這時冷冷接口道:「年輕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猴急,連一合便見分曉都等不及!嘿!」 青衣少年不禁一呆,怎麼說?只須一合便見分曉? 青衣少年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麼?現時臺上雙方,一為洞仙山莊方面萬中選一之五級武士,一為八大門派之一的點蒼本代掌門人,兩人之中,誰將如此不濟? 青衣少年心中疑忖著,一面忍不住轉身朝後面駝背老人望去,駝背老人臉一揚,視如不見。青衣少年再看瘦狀元,只見瘦狀元面露訝色,也正拿眼角在駝背老人的周身上下打量著不已。 由於這時臺上震天手和撼山掌兩人禮讓已畢,過手在即,青衣少年只好滿懷納罕,繼續轉臉來朝臺上望去。 臺上,震天手為保持一派掌門身分,一定不肯先出手,撼山掌無奈,道出一聲有僭,只得先行發動攻勢。俗云:「禮尚往來」,撼山掌基於投桃報李之故,這時雙臂一圈,身形微側,走偏步,搶中宮左掌照敵,右掌貼腰,緩欺而上,而掌法中,這種出手方式,向被視為禮招之一。 此刻的震天手,如按常規接應,理該向後退出兩三步,然後亦以左掌照敵來掌拍出,雙方左掌於空中經過虛虛一接後,接著再分別抽招換式,各憑絕學以定高下;不過,這樣一來,駝背老人先前之預言就要落空了! 因為起手這一招,不論是虛是實,按江湖慣例,一向均以一合計,縱令雙方緊接便分勝負,那也將是第二合的事,所謂一合便見分曉,豈非與事實大有出入? 青衣少年顯然很高興於駝背老人的估斷不確,這時頗想轉過身去看看後者的臉色,不意雙肩甫動,身後已然送來一聲冷哼道:「少耍猴急!」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撼山掌虛攻這左掌即將近身之際,但見震天手非但不退,反而大喝著猛上一步,左臂一抬,撩向來掌,右掌一併,刀劈而下! 此一突如其來之變化,遠出臺下眾人意料之外,也在撼山掌意料之外;不過,撼山掌顯然亦非毫無準備,這時左掌化虛為實,緊跟著也是一花一翻,金絲反纏腕,同時於左掌互撥中,右掌一穿電拍而出! 震天手一掌劈下,勢道雖然夠勁夠快,但結果仍較撼山掌稍慢一步。 ▼第十八章 「咚」!一聲悶震,震天手連退四五步,身形踉蹌,一交栽地,跟著噴出一口鮮血!撼山掌迅速收門退一旁,神色間充滿歉意。 四名莊丁,適時奔出,將震天手小心護持著搭去臺後,等震天手抬開,撼山掌臉上方才回復自然,這時緩步走向臺前,向臺下雙拳一抱:「尚望各路朋友繼續賜教……」 青衣少年至此恍然大悟!原來瘦狀元一見臺上兩人之起手架式,便預知震天手求功心切,可能要有悲劇發生,而駝背老人,則更進一步看出雙方勝負之數勢將於第一回合便能決定!瘦狀元的眼力已夠銳利的了,不意駝背老人卻更勝瘦狀元多多! 青衣少年想著,不禁對著身後這名駝背老大為敬佩,當下懷著虛心請教的態度轉過身去向老人問道:「依老前輩看來,臺上這廝像誰上去才降服得住?」 駝背老人將下巴朝瘦狀元一尖道:「有這一位上去也就差不多了。」 青衣少年於是轉向瘦狀元道:「閣下有意乎?」 瘦狀元有意無意,本來盡可一笑置之,但如今情形不同的是,已有震天手吃癟在前,他如今含混以應,則不啻默認駝背老人之推許,屆時不但對震天手是種損折,甚至會使在座其他三人臉上掛不住。不是嗎?現在右首貴賓席上諸人,一向名位相副,如說「瘦狀元」一定強過「震天手」,豈非暗示出「一是行者」「花娘子」「酸秀才」等人也在他瘦狀元之下? 所以這時瘦狀元趕忙搖手道:「敬謝不敢!高某人可無這份能耐。連柏老大都有荊州之失,我高介軒根本談也不能談起!」 青衣少年又轉向駝背老人,遲疑地道:「怎麼這位……」 駝背老人微微一笑道:「這不過是這位高老弟謙遜罷了,如果連他這位瘦狀元也沒有辦法,那麼這一擂就只好任它永遠……」 老人剛剛說至此處,酸秀才忽然掉過臉來,朝青衣少年瞪眼嗔叱道:「就聽你一個人在哇裏哇啦的,安靜點好不好?」 原來駝背老人滿口推許瘦狀元,別人聽了還不怎樣,酸秀才卻愈聽愈不是滋味,他因一時摸不清這名駝背老人底細,不敢正面發作,這樣一來,青衣少年便成了他的出氣筒。」 駝背老人雖然也給罵在裏面,卻只好笑了笑,一點也不生氣。 青衣少年則忍不住跳起來,戟指大罵:「混蛋!小爺輪到你來管?你以為你姓唐的是什麼東西?」 酸秀才臉色大變,緩緩起身,一腳踢開座椅,嘿嘿冷笑道:「好個毛小子──」 瘦狀元連忙攔身相勸道:「唐兄,這位老弟年紀還輕,年輕人難免不了好奇,咱們哥兒,少說點都是四十以上的人。要真鬧起來,豈不成為大笑話?坐下去,這位老弟由小弟來說說他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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