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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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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天民也皺起眉頭道:「是呀,小弟本來還自覺很清楚,現在可漸漸糊塗起來了。」 閔守義接著說道:「花帝座下之『八金吾』,以及『八旗武士』,其身手一般說來都在當今一二流名家之中,就是家師,他老人家也未必就難能將一名黑旗金吾怎樣,更何況還有四名黑旗武士?所以這五個傢伙又是遭了什麼人給擺平的呢?」 蘇天民毅然道:「咱們這就再去城外洞仙山莊看看怎麼樣?」 閔守義精神一振道:「好主意!」 話剛出口,忽又搖頭道:「不妥,家師曾一再告誡,說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就是洞仙山莊一處不准擅近一步,家師言猶在耳,小弟實在不敢輕違師訓。」 蘇天民蹙額道:「事有通權之分,並非一成不變,令師當初這樣交代,無非是為了避免是非,現在,事故已經發生,還有什麼好顧忌的?譬如說,今夜去到令師那裏,假使就是洞仙山莊的人,你難道也將牢守師訓而不聞不問麼?」 閔守義瞿然改容道:「謝謝蘇兄開導,是的,蘇兄說得不錯,今夜去家師那裏的,很可能就是洞仙山莊方面的人,小弟記得那具死屍似乎戴有面罩,如非本城熟人,在夜裏行事會有戴面罩之理?」 蘇天民催促道:「那就快走吧!」 於是,二小一度展開身法,一路出城,逕奔城外西北角那座充滿神秘意味的洞仙山莊了。 蘇閔二人今夜樣樣都對,就是最後這一步棋走錯了! 試問:洞仙山莊若是一處善地,以曾是花帝八金吾之首的方鐵民,他會對區區一座山莊具有恁大警戒心? 所謂初生之犢不怕虎,不是不怕,而是不知道害怕也!那位神秘而年輕的洞仙山莊之主,他冒用樂雲鵬之名,其志頗有力抗九帝,進而獨霸天下武林之雄圖,蘇閔二人現在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想前去莊中探底,豈非飛蛾投火,自尋死路? 二人憑著一股年輕人的盛氣,眨眼奔出城外,走沒多久,閔守義稍稍放慢腳步,遙指著遠處一片黑乎乎的巨影道:「山莊就在那座山上後面,小弟只知周圍很大,卻始終沒有進去過,我們等下要繞道莊側,從側面混進去以策萬全?」 蘇天民點頭道:「謹慎一點總是好事。」 蘇天民話剛說完,前面道旁一排白楊下面忽有人打了個呵欠,懶腰伸得咯咯作響,一面喃喃自語道:「唔……好事,的確是好事,等了二三年,今夜總算才又接到一批小生意……」 兩人一驚,雙雙煞住去勢! 閔守義沉聲喝道:「前面是誰?」 樹下那人懶懶然答道:「是我。」 閔守義戒備地道:「你又是誰?」 樹下那人有氣無力地道:「我就是我,我是誰?你又是誰?真問得莫名其妙!」 閔守義向蘇天民傳音示警道:「蘇兄留心了,此人言行怪異,且口音陌生,不似本城人,我們過去察看時,最好多作準備,以防不虞。」 蘇天民傳音答道:「閔兄放心,小弟理會得。」 樹下那人忽然說道:「兩位老弟商量好了沒有?不過,務求二位千萬別轉歪念頭,欺侮我這麼個殘廢人並不算什麼英雄好漢。」 兩人愕然相顧,益發為之警疑不定,蘇天民一擺頭道:「管它的,上去看看!」 兩人暗暗提神戒備著,相將走向白楊樹下發聲之處,走至近前,兩人目光所至,均不禁為之驀地一呆! 那人並未說謊,他果然是個殘廢人! 藉著迷濛月色,兩人看清此人年約四旬出頭、五旬不到,一張大扁臉,滿頭亂髮,上身披著一襲只剩有幾綹破布條兒的夏布褂,底下套著一條短褲頭,左腿雖髒,尚還正常順眼,那條右腿就不同了,上下一樣粗,徑圍下一隻傷口,顯然是患一種無可救藥的水腫病,那人曲著左腿,直伸那條浮腫的右腿,腋下挾著一支桑木拐,這時瞇眼望著蘇閔二人,神色間似乎也有戒備之意。 閔守義在對方腰帶上掃了一眼,注目問道:「尊駕不是丐幫朋友?」 那人聳聳肩胛,苦笑道:「我哪有這份福氣?」 蘇天民插口道:「尊駕適才口稱『接到一批小生意』,語帶雙關,究竟義何所指?」 那人手一伸道:「一人十兩,二人二十兩,本來是一個折扣不打,不過看在久未發市面上,二位老弟合起來只付十兩也就可以了。」 閔守義冷笑道:「這是否即所謂之『賣路錢』?」 那人搖頭道:「錯了!」 蘇天民接著道:「那麼我們為什麼一定要付你銀子?」 那人忽然伸手扒開亂髮,將頭頂向二小道:「喏,二位請瞧,這兒可不是瘡疤,而是不折不扣的戒疤,憑此當可證明我殘廢具有佛門弟子之身分……」 閔守義一愣道:「尊駕這是扯到哪兒去了?」 那人放手抬頭道:「這就是,十兩銀子絕不是白收你們的,我殘廢願以我佛如來之名義發誓,過了今夜一定為你們唸十卷金剛經,一千遍大悲咒,超度你們早升西天,永享極樂,若是輪迴再轉,也必重投人生道……」 閔守義勃然大怒,正待發作,蘇天民連忙拉了他一把,有趣地笑向那人道:「尊駕這意思是不是說咱們哥兒倆今夜死定了?」 那人搖了一下頭道:「話不是這麼說,二位走向別處,我殘廢當然沒有理由收你們的香火錢,如一定要打這兒過,這筆銀子就非納不可,因為這兒是有名的陰陽界,過此一步,便屬陰曹地府,三年來每試不爽……」 閔守義目側蘇天民,蘇天民會意點頭,於是,蘇天民接下去笑問那人道:「尊駕法號如何稱呼?」 那人一本正經地道:「本人之法號,凡認識我的人都知道,不認識我的,問我也不講,所以,總結一句:你們是白問了!」 閔守義沉聲接口道:「假如咱們哥兒倆今夜堅持打這兒過去,而又不付你朋友銀子,你朋友欲待如何?」 那人兩眼望天,自語般說道:「那就只有付之一嘆了!」 閔守義頭一點道:「很好,尊駕可以開始嘆息了。」 閔守義說著,伸手一帶蘇天民衣袖,於是兩小雙雙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蘇閔二人剛剛走出兩三步,身後果然傳來一聲沉重且長的嘆息,二人聽了,不由得同時掉頭回望,可是,容得二人轉過頭來,白楊樹下已經不見那人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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