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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唐羽仪幽幽地叹道:“一个失去自由的人,怎还知道自己是被关在甚么地方吗!而且,我被幽禁的地点是经常变换,每一处地点,从没超过一年以上。”

  略为一顿,沉思着接道:“至于我这次脱险时所被禁之处,可能离昭化不会太远——孩子,你这一问,不会是没有目的的吧?”

  武扬苦笑着道:“目的是有,只是姥姥不知自己囚禁的地点,那也只好徒唤奈何了!”

  唐羽仪道:“是什么目的呢?孩子!”

  武扬道:“据传说,病郎中金策易前辈于三年之前即已失踪,扬儿专想,金前辈如果还在人间的话,也可能是被骆阳钟那厮所幽禁住了……”

  唐羽仪道:“所以,你想查出魔帮禁人的地点而加以搭救?”

  武扬道:“是的!因为罗爷爷与巫山无欲叟古前辈都中毒甚深,如果找不到病郎中,纵然把罗爷爷与古前辈救出来,咱们也是束手无策。”

  唐羽仪身躯一震,促声问道:“孩子,你罗爷爷是怎样中毒的,目前在何处?”

  武扬讶问道:“姥姥,难道您也不知道罗爷爷中毒的经过?”

  唐羽仪苦笑道:“孩子,方才姥姥已经说过了!当我遭逆徒暗算时,你罗爷爷正访友未归,以后所发生的事,我怎会知道呢?”

  武扬轻吁一声,于略整思路之后,乃将自他选经奉祖父之命赴长安送信起,一直到目前据传说天忌老人等在这附近出现过的经过,源源本本,娓娓地详说了一遍。

  这一篇由血泪所交织成的真实故事,自然使唐羽仪和司徒杰二人感慨万千,唏吁不已。

  不过,唐羽仪于悲伤愤慨之中,却也有一丝安慰,那就是获悉自己的爱孙罗大成的消息。

  当武扬说完之后,唐羽仪老泪纵横地咽声说道:“孩子,你目前的责任实在太艰巨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你……的力量还嫌太单薄!今后……你必须多多珍重此身,并多多联络同道,才能湔雪你的血海深仇……替你罗爷爷清理门户,也为武林……除此公敌!”

  武扬肃声恭声道:“姥姥请放宽心,扬儿会知道怎么做的。”

  司徒杰毅然地道:“大哥,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现在,家师所交待清理门户的任务业已完成,今后,我将把师兄找来,共同营救罗爷爷和帮你湔雪血海深仇……”

  武扬紧紧握住司徒杰的健腕,摇憾着,嘴唇翕张着,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是的!肝胆相照的道义之交,一落言诠,反而不够真诚了!

  世间有甚话能比彼此间真情的默默交流,更能感动人的呢?

  唐羽仪慰然一笑道:“孩子们!这世界是你们的了……现在,时间已不早,你们该准备起程了!”

  武扬讶问道:“我们?”

  唐羽仪道:“是的,孩子,方才姥姥已仔细地想过,目前到处是魔帮的势力,你们两人如果带着一个毫无自卫能力的人在身边,不但容易惹上麻烦,也没法进行工作,对姥姥来说,更是一种负咎和痛苦,所以姥姥已决定暂时待在这儿,以便你们可以放手去工作。”

  武扬摇摇头道:“不行!姥姥,这种地方怎么可以住哩,而且不但没人保护您的安全,也没人可服侍……”

  唐羽仪苦笑道:“孩子,你想错了!安全根本不成问题,你要知道,你能这样想,敌人也会这样想的,他们怎会想到我还会呆在这儿,又怎会想到你们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儿,退一步说,纵然万一让他们发觉了,充其量再把我幽禁起来而已,是么?……至于设服侍的问题,对目前的姥姥来说,更是可笑之至,孩子,你知道这些年来,姥姥过的是什么日子么?唉!比较起来,我觉得这儿已算是天堂了!”

  武扬仍在蹙眉沉思中,未曾点首。

  唐羽仪决然地道:“孩子,除非你能有最安全可靠的去处,否则,姥姥是宁可死在这儿也不会离开的了!”

  是的!站在唐羽仪的立场来说,她为了不使自己妨碍两个年轻人的行动,以促使他们发挥更大的力量,也只好忍痛做这样的决定了。

  司徒杰目注武扬道:“大哥,姥姥说的,也确是至理,好在这天然石洞甚为宽敞,洞中有几个小石洞,足可当做居室之用,我看就这样决定吧!”

  略微一顿,沉思着接道:“我的脚程较快,现在,由我出去看看情形,如果附近没有敌人窥伺,我就去镇上带些被褥、衣衫和食用之物回来,以后,隔三五天,仍由我送食物来,你看这办法可好?”

  武扬长叹一声道:“目前,也似乎只有如此做了,只是我总觉得衷心不安……”

  唐羽仪笑道:“孩子,别说傻话了!杰儿,你就先走吧!记着,东西越简单越好,以免引起别人怀疑。”

  司徒杰恭声应是,已站起身来。

  武扬却心中一动道:“杰弟来,我给你改装一下。”说着,即着手将司徒杰改装成一个土里土气的中年人,并塞过一张金叶子道:“好了!行动小心一点,快去快回……”

  夜深沉。

  永宁铺的江边,泊着一艘华丽的画舫,画舫的官舱中,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四周,静悄悄地,只有画舫前后的舱面上,那两条幽灵似的人影,在来回踱蹀着,所发出的轻微步履声,和江水拍打船舷的“哗啦”之声,划破这寂静的夜空。

  不!另外还有一种声音,那声音虽轻微而只是断断续续的,不成规则,可是,却具有撼人心弦,和令人色授魂予,意荡神驰的力量。

  瞧!那两条徘徊着的幽灵似的人影,不是被那奇异的声音吸引得静止了么!

  那是发自还透着微弱灯光的官舱中的一种奇异的声音。

  有点像伤心已极的啜泣,也有点像有着极端痛苦似的呻吟,同时,还夹杂着一声声沉浊而急促的牛喘……

  难道说,那官舱中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故么?

  如果是的话,那前后舱面上两个分明是什么保镖之类的人,又为何不采取行动,反而呆若木鸡呢?

  噫!那两人敢情是喝醉了酒哩!静立着的身子,竟摇晃起来了。

  不!不是那两人喝醉了酒,原来是那画妨在波动着哩!……

  那奇异的声音愈来愈响愈急促,而画舫的波动也越发厉害了……

  约莫在半个时辰之后,一切都静止了。

  官舱中传出一声如释重负假装的娇吁,接着,一个清朗的语声道:“凤卿,方才你好像哭了……”

  “凤卿”?原来三皇娘骆凤卿在这儿,那么这男人就是那自称清城帝君的骆阳钟了?

  一个娇慵无限的口音幽幽地道:“你还好笑哩!人家……人家……”

  不错!果然是骆凤卿的口音。

  骆阳钟笑问道:“‘人家’怎么样呀?”

  骆凤卿娇嗔地道:“哼!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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