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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聶雲飛掙扎著想撐起上身,但他全身不由自主,掙扎了一下,卻又躺了下去。

  老漁夫搖搖雙手輕聲道:「不要動,儘管躺著說話。」

  說話之間,面色沉凝的在他床邊坐了下來。

  聶雲飛沉嘆一聲道:「晚輩傷勢未癒,不能起床叩謝救命大恩……」

  老漁夫微微一笑道:「江湖兒女不要計較這些小節……」

  聶雲飛道:「晚輩還不曾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老漁夫道:「老朽姓路名伯衡。」

  聶雲飛忙道:「路老前輩……」

  路伯衡目光轉動,沉凝地道:「聶少俠覺得傷勢怎樣了?」

  聶雲飛嘆道:「舊創新傷,只怕還要調息幾天……」

  路伯衡忖思了一下,又道:「聶少俠負病帶傷而行,想必有著急事要辦了?」

  聶雲飛忙道:「不瞞前輩說,晚輩確然有不少急事待理!」

  路伯衡嘆口氣道:「這個……我可以想像得出來……」

  話鋒一轉,又道:「今天你跟小青談了很多,是麼?」

  聶雲飛忙道:「不錯,她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孩子!」

  路伯衡嘆口氣道:「不錯,但也是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從小與老朽相依為命……」

  聲調一變,又道:「你可知道她對你已經發生了濃厚的感情,不捨得讓你走麼?」

  聶雲飛只好應道:「是的,我知道,但……」

  路伯衡道:「我也知道,你用不著解釋……」

  顫抖著右手,由懷中取出了一顆藥丸來道:「這藥是老朽昔年行走江湖之時帶在身邊的,也許比普通的藥物有效一些,你且服下去試試。」

  聶雲飛不便推辭,只好依言服了下去。

  那藥丸果然與眾不同,丹田之中熱潮激生,穿經走脈,運行四肢,剎那之間,遍體輕鬆。

  路伯衡微微一笑道:「現在,你可以運息一下了!」

  聶雲飛果然依言跌坐下來,緩緩運息。

  一經運息之下,只覺舊創新傷,竟然完全痊癒,當下不由長身而起,向路伯衡拜了下去。

  路伯衡吁出一口長氣道:「聶少俠不必如此,現在……你可以走了麼?」

  聶雲飛震了一震道:「晚輩是可以走了,但……」

  路伯衡嘆口氣道:「不必管小青那孩子,你多住一天,會使她的感情陷得更深一天,倒不如現在一走,會使她的精神少痛苦一些!」

  聶雲飛心頭像塞了一塊巨石,喃喃地道:「前輩說得是……」

  微微一頓,又凝重地道:「等在下一切事情辦完之後,晚輩一定會重來此處,看望前輩與小青姑娘!」

  路伯衡凝重地道:「好吧!希望將來會有這麼一天!」

  聶雲飛目光黯然一轉,道:「那麼,晚輩就此拜別了!」

  路伯衡伸手一攔道:「且慢!」

  聶雲飛怔了一怔道:「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路伯衡道:「聶少俠此去是否經常奔波於江湖之中?」

  聶雲飛忙道:「只怕是要如此。」

  路伯衡道:「那麼為我老朽查訪一個人的下落……」

  聶雲飛忙道:「晚輩理應盡力,不知前輩查訪的是誰?」

  路伯衡嘆道:「就是老朽的獨子,也就是小青的爹爹,十年前與他的妻子相偕失蹤,至今茫無信息。」

  聶雲飛皺眉道:「據前輩判斷,他們……」

  路伯衡搖搖頭道:「他們沒有離家不歸的理由,當時不過是去附近鎮上購買日用之物,哪知一去不歸,十年之中再也沒有一點下落。」

  聶雲飛忙道:「晚輩一定悉心查訪,只要查到下落行蹤,立刻會設法通知前輩!」

  路伯衡頷首道:「犬子名為路子傑,至於我那兒媳則姓岳名凌霜……」

  聶雲飛連聲道:「晚輩記下了!」

  深深一揖,推門而去。

  他不敢再回頭去看,但卻清晰的聽到了路伯衡的一聲長嘆。

  他不知道小青會怎樣,這祖孫兩人實在太孤單太寂寞了,也太需要有人安慰了,但小青的父母……

  路伯衡說話之時有些吞吐,他並未說出其中有何隱情,按說他們是不該失蹤的,這……

  於是,他立定了一個心願,一定要把小青的父母找到,除非他們已經死了,否則他一定不會使這一老一小失望。

  他此刻沒有其他的目的,唯一要做的事是找到碧雲庵的卻塵師太,傳到師父對他的問候之意。

  此刻他方才有些後悔,因為他忘記了問問路伯衡,那碧雲庵是在什麼地方,這樣深夜之中亂找亂摸,實在太不划算。

  定神看時,只見自己果然置身於亂峰之間,但此刻不過三更之後,夜色正深,一時之間,卻不知向哪裡走才好。

  但他終於有了一個決定,那就是背著長江而行,盡往巫山深處尋去。

  大約一頓飯光景,他已走到了一片絕壁危峰之前,正當無所適從之際,忽聽一串木魚聲傳了過來。

  聶雲飛心頭大喜,暗道:「找沒找到,卻給我撞上了!」

  當下急忙循著木魚之聲撲去。

  但他飛撲而行之際,心中卻不由又嘀咕起來,此刻是三更之後,夜課時間已過,早課時間未到,因何有這清晰的木魚之聲。

  忖思之間,展開輕功提縱身法,整個身形有如一縷青煙,一路向前飄去。

  原來木魚聲來自一座危峰之上。

  不出聶雲飛所料,峰上並沒有庵院寺廟,卻有一塊十分平整的巨石,一個老尼正自躍坐上面,木魚之聲就是由她手中所發。

  聶雲飛不由大感奇異,心想:這老尼姑莫非瘋了不成,為什麼深夜之中跑到這裡敲起木魚來了。

  但他心有所疑,並不急於現身,就在附近的一株巨樹之上匿下身形,留神靜靜觀看。

  不久,但見白影飄閃,一個中年婦人飛馳而至,落在那老尼姑的對面,由身法上看去,可稱上乘之選。

  聶雲飛更加疑念百出,但也更加小心謹慎,使自己不發出一點聲息。

  只聽那白衣婦人咯咯一笑道:「老師太果是信人。」

  老尼姑收住木魚哼了一聲道:「你以為貧尼不敢來了麼?」

  白衣婦人搖搖頭道:「不,你誤會了,你我在此每年一約,已經相搏了十四年,你自然不會不來,但使老身奇怪的是,你今年今夜來早了半個時辰……」

  微微一頓,又道:「十四年來,每年今夜,都是老身先至,四更整你來踐約,但今夜你卻早到了半個時辰,這是為了什麼?」

  那老尼姑哼了一聲道:「依你說是為了什麼?」

  白衣婦人道:「若依老身猜測,大約是這一年以來,你功力高了不少,再不然……」

  聲調變得冰冷地接下去道:「就是你想出了可以毒害老身之法。」

  老尼姑勃然大怒道:「那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貧尼身入佛門十數年,如何還會有那等卑鄙害人之心!」

  白衣婦人坦然一笑道:「希望你沒有!」

  老尼姑冷哼了一聲道:「還等什麼,我們可以動手相搏了吧!」

  白衣婦人道:「自然……」

  右掌一翻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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