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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聂云飞神秘地一笑道:“一点不难,我有把握可以找得到她。”

  卜仕仁困惑地道:“那么庄主带属下出来,又有什么用处?”

  聂云飞道:“因为你在苗区很熟,所以要你认认那人,确定一下她的身分。”

  卜仕仁虽然困惑,但却欣然道:“这绝无问题,既是离开苗区,来到江湖上的人,多少都有点名气,属下差不多可以认得出来,纵然认不出来,盘问盘问他也就可以知道了。”

  聂云飞笑笑道:“这很好,到时候就靠你来辨认了!”

  至此,卜仕仁不但完全放下了心来,而且更沾沾自喜,因为这是庄主重用他,升迁出头的大好机会。

  当下谄媚地一笑道:“但庄主如何才能找得到他呢,属下虽然所知无多,但在江湖道上也跑了多年,庄主如把计划说了出来,也许属下可为庄主贡献一点意见。”

  聂云飞含蓄地道:“你可曾听说过南仙北圣这两人?”

  卜仕仁一伸舌头,道:“这是久仰大名的了,他们两位是武林泰斗,属下自然知道……”

  眼珠滴溜溜一转,又把声音放得低低地道:“庄主请恕属下冒失,上次庄主去天目山办事,不是就遇上过这两个人么?”

  聂云飞颔首道:“不错,但你是如何知道的?”

  卜仕仁吶吶地道:“是庄中的传言……大约是跟随公孙桐的那十人透露出来的,而且,听说聂云飞就在他们两人保护之下,属下说得对么?”

  聂云飞道:“说得差不多,你知道得不少!”

  卜仕仁忙道:“庄主夸奖,但……那位由苗区来的人与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聂云飞含蓄地道:“只要能找到他们,就能找到那由苗区而来之人,这不算难事吧!”

  卜仕仁忙道:“不难不难,要打听他们两人的消息,那真是太简单了,随便到那个城镇之中,一定都会听说。”

  聂云飞欣然一笑道:“依你看,咱们该到哪里去呢?”

  卜仕仁赔笑道:“往东八十里是绩溪城,东南一百二十里是徽州,绩溪城虽然也算大地方,但却没徽州城繁华热闹,倒不如多走四十里路,赶到徽州。”

  聂云飞颔首道:“就到徽州吧!”

  卜仕仁见聂云飞对他言听计从,不由心花怒放,欣然叫道:“属下当先带路了。”

  夹马腹,领先驰去。

  聂云飞暗暗吁叹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卜仕仁忧虑尽释,一路上有说有笑,并且不时向聂云飞述说一些苗疆的奇闻异事,一会儿领先而行,一会儿又与聂云飞并骑而驰,一副小人得志之态。

  黄昏时分,进入徽州城,只见客商云集,市肆栉比,果然是一座大城。

  卜仕仁谄媚地道:“庄主请到店中歇息,属下去打听一下,大约就会知道消息了。”

  聂云飞摇摇头道:“不必这样匆忙,你我且一同找好店房,洗洗澡,换换衣服,再一同去酒楼坐坐,大约就可以听出消息来了。”

  卜仕仁受宠若惊,吶吶地道:“是……是,属下遵命。”

  他简直有些飘飘欲仙了,聂云飞丝毫没把他当成属下之人看待,这简直是与庄主平起平坐了么,只要顺利的陪庄主找到那位苗区所来之人,回庄之后,一定大有升迁,同时,在南屏山庄其他同僚面前,也足可自豪,大吹大擂一番了。

  使他仍然有点疑虑的就是这苗区所来之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庄主为什么这样急于找他?

  但这点问题实在用不着烦心,反正与自己没什么关系,那是庄主的事了。

  忖思之间,已与聂云飞一同进入了一家最大的客栈,要了一座跨院。

  客房是一明两暗,聂云飞与卜仕仁各住一间暗间,又要来澡盆热汤,沐浴更衣。

  不大时光之后,两人已经容光焕发,疲劳尽消,于是相偕出店,又踏上了徽州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

  此刻华灯初上,酒客陆续而至,聂云飞捡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指指对面的位置道:“你坐吧!”

  卜仕仁谦逊地道:“在庄主面前,那有属下的坐位,属下应该一旁侍立。”

  聂云飞一笑道:“我是最随和与不拘俗礼的人,何况是出门在外,实在用不着这样拘谨。”

  卜仕仁忙道:“谢谢庄主。”

  侧着身子坐了下来,心中更是高兴到了极点,不由暗暗忖道:“南屏山庄中上上下下人数虽多,有谁能够像我这样光彩,庄主不但言听计从,而且平起平坐,这分明是自己的运气来了。”

  聂云飞随意要了几样可口的菜肴与两壶美酒,与卜仕仁慢慢吃喝了起来。

  酒楼上已有八成座,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挂刀佩剑的江湖人物,有的大呼小叫,有的低声细语,所谈的都是江湖见闻,武林事故。

  自然,话题也都是留春谷、血旗门以及新近引起注意的南仙北圣。

  然而,这些人的谈论,大多是捕风捉影,信口开河,有人说留春谷也在泰山,有人说留春谷主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又有人说亲眼看见聂云飞坐在南仙北圣所保护的软轿之内。

  聂云飞无心再听,因为这些人的谈论,不但毫无注意的价值,而且听起来实在使人恶心。

  他不禁有些烦闷起来,显然南仙北圣并没走这个方向,否则不会尽是听到这些没用的传闻。

  聂云飞喝了几杯闷酒,正欲起身走去,忽见酒楼掌柜急匆匆地跑上楼来,在当中一站,作了一个罗圈揖,高声叫道:“各位高朋贵宾,今天实在对不起得很,方才小老儿接到通知,余杭东南镖局局主凌大爷目前正在本城,要用小店宴客,请各位看在凌大爷面上让让地方,不论酒饭钱多少,一律由小老儿请客!”

  此言一出,酒楼上立刻起了一阵嗡嗡之声,有的表示不满,有的窃窃私议,但却先后离席而起,陆续散去,显然这位余杭东南镖局局主不但在余杭是位了不起的人物,甚至连这千里之外的徽州也深深受着他的影响。

  聂云飞皱眉半晌,忽然由怀中掏出了一本羊皮薄子,悄悄的翻看了一阵。

  顿时,他眉宇间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把那羊皮簿子迅快的收了起来。

  酒楼上的酒客陆续散去,几名跑堂的小二已经来收拾桌椅,有几桌不愿走的,经过店掌柜一番劝解赔礼之后,也只好相继走了。

  最后,只剩下聂云飞与卜仕仁两人。

  两人面前已经只剩了残酒剩肴,显然两人已经差不多是酒足饭饱了。

  店掌柜一揖到地,赔笑道:“两位客官……酒饭够了么,今天由小店作东,两位不必会账了!”

  聂云飞摇摇头道:“在下一向不贪小便宜,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吃过白食,自然今天也不能白扰你的!”

  店掌柜赔笑道:“四海之内皆朋友,就算小老儿攀交,请客官赏个脸吧!”

  聂云飞冷笑道:“你做的是生意,我们是顾客,吃饭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用不着客气。”

  店掌柜尴尬地道:“那么,两位客官……”

  聂云飞慢悠悠地接口道:“再来一只焗鸡,两壶好酒。”

  店掌柜双眉一蹙,苦笑道:“方才小老儿的话,两位客官想必都听到了,而且……”

  目光向四面一转,又道:“所有客人都散了,两位……”

  聂云飞摇摇头道:“也许他们都吃饱了,喝足了,也许他们爱贪这点小便宜,所以才走,但在下既未酒醉饭饱,也不想贪这份便宜,自然与他们不同。”

  店掌柜望望聂云飞,只见他约有四旬年纪,面色姜黄平板,有两撇若有若无的黄胡子,穿一袭半新不旧的方巾儒服,是一个落魄的中年文士模样。

  原来聂云飞仍是用着玉面罗剎所送他的人皮面具。

  店掌柜整日与三教九流的人物交往,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愤世嫉俗,孤僻难合,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落魄文人。

  但坐在他对面的却是个衣饰鲜明,腰佩长剑的武林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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