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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聂云飞道:“那么,不妨继续向西行走,再看看庄主是否还有暗记留下。”

  江掀波左天皎连忙应命,穿林西行。

  不大工夫,江掀波又在一株巨树前停了下来,道:“庄主他们又往南去了。”

  只见树干下又有匕首砍过的痕迹。

  于是,三人又在林中穿行。

  暗记陆续发现,时西时南,江掀波每走一段,必定发出一串鸟啼,但一连走了十多里路,穿出了那片浓密的丛林,却仍然不曾发现公孙桐等人。

  夜色已是二更左右,面前仍是群峰起伏。

  踏出丛林之外,却没了公孙桐所留的暗记。

  江掀波首先收住脚步,道:“也许我们错过了暗记,必须回去再找。”

  聂云飞道:“你又安知暗记不在前面?”

  江掀波摇摇头道:“庄主所留的暗记,间隔绝对不会超过半里,如今已经半里多了。”

  聂云飞忖思着道:“你们两人可以分头去找,我就在这里等候,如果找到暗记,可以用你那鸟啼的声音与我联络,我自会循声赶去。”

  江掀波与左天皎同声道:“属下遵命!”

  于是,两人分头又向林中奔去。

  聂云飞跃上一块巨石,纵目四眺。

  天边挂上了一弯下弦残月,淡淡的光芒使山野的景物依稀可辨。

  然而,除了密树乱石与一团团斑驳的黑影之外,却什么都无法看到。

  回思一天以来,并没遇到什么人,甚至连猎户樵子也没有见到,彷佛这是没有人迹的荒山。

  聂云飞坐在石上,望着天边的残月默默出神。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并没有传来鸟啼之声。

  时光陆续逝去,过去了半个时辰。

  聂云飞不禁疑念暗生,烦躁了起来。

  为什么两人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有消息?

  依他推算,两人最多不过一盏热茶的时光就会有消息传来,难道发生了变故不成?

  然而,纵然发生了任何变故,他也该能听到一点声息才对,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他忽然又怀疑到公孙桐,很可能这是他布下的对付自己的一个陷阱!

  他越想越觉可疑,那些用以联络的暗记,自己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含义,只听江掀波与左天皎的述说,实在是难以完全置信。

  公孙桐不但把自己恨入骨髓,也是他事业上的一大障碍,不论他忠于留春谷,还是要背叛留春谷,他都必须把自己除去。

  他越想越觉得这想法合理,自己有意使公孙桐为难,没想到却予他以可乘之机,他又想到江湖中的花样繁多,害人的办法不胜枚举,眼下自己等于夜迷深山,在老奸巨滑的公孙桐部署之下,只怕自己防不胜防。

  他非常后悔不该遣走了江掀波与左天皎两人,也许他们之伪称找不到联络暗记,就是要设法脱身的计策,这计策自然是公孙桐所授意的,目的就是把他领到此处,也许四外都布下了足以使自己丧命的埋伏。

  他有些恨自己的浅薄无知,为什么这样容易的就上了他们的圈套?

  他四外审度了一下地势,只见山势险恶,果然是一处布伏害人的好地方。

  聂云飞微吁一声,退下巨石,向一簇矮树丛中掩去,匿下了身形。

  他心中暗暗冷笑,忖道:“公孙桐啊公孙桐,我倒要看看你究有多大神通,如何能害得了我。”

  忽然──

  只见一条人影由左侧二十余丈外疾掠而过,势如离弦之箭,而后又是一条,衔尾而逝。

  聂云飞不由大吃一惊!

  由那两人的轻功身法看来,分明是可列入一流的高手,绝非公孙桐手下之人可及,但因那两人掠过的速度过于快捷,加上树木遮掩,又是夜色之中,聂云飞根本不曾看出是什么样之人。

  既然判断出不是公孙桐所带的属下之人,那么就有了两个可能,其一是这两个功力极高之人就是天目别馆的人,另一个可能是外来之人。

  霎时之间,聂云飞觉得眼前的情势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使他困惑的是对眼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因而增加他的烦躁不安。

  天目别馆究竟去位何处,里面是什么来路的人,为什么留春谷主传谕要把其中的人完全诛除,一个不许漏网?

  方才的两条人影是什么人?

  公孙桐去了哪里?江掀波与左天皎又为什么没有了消息?他们是对自己阴谋设计杀害,还是另外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些事,他没有一件能找出答案。

  以眼下的情形而论,他只是陷入了一个迷离莫测与危机四伏的境地之中。

  他不知将有什么变故发生,也不知自己该要怎样应付?

  聂云飞继续匿伏了一会儿,看看时光将到三更,四外又寂静得没有了任何声息,他终于又从那簇树丛中钻了出来。

  略一打量,他向一片斜坡上驰去,因为斜坡上地势较高,而且树木稀少,四外景物可以尽收眼底。

  行动之间,他已尽展绝学,有如一缕青烟一般,瞬息已到山坡之上。

  借着淡月微光,四外眺望,然而所看到的仍是茫然一片。

  江掀波与左天皎仍然毫无消息,彷佛泥牛入海一般再无反应。

  聂云飞默然思忖:倘若是公孙桐设计谋害自己的话,只怕早已发动,眼下的情形倒是有些不像了。

  正当他忖思着应该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之时,忽见不远处一块巨石之后转出了一个人来。

  聂云飞微微一惊,本能的伸手就去拔剑。

  那人倒是从容,双手摇着头道:“兄台不必紧张,在下也是孤单一人。”

  聂云飞此刻方才看清来人的形貌,只见他大约二十几岁,衣着考究,甚是华丽,腰间佩了一柄金镶玉镂的宝剑,双目光华闪灼,有一种精明外露的样子。

  只见他一面向聂云飞徐徐走来,一面从容的笑道:“兄台大约也是一个人吧?”

  聂云飞反问道:“阁下如何知道?”

  那人自以为精明地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已经观察过兄台不少时间了。”

  聂云飞暗忖:“大约他只见到自己在坡下蹲在大石之上,并未见到离去的江掀波与左天皎,否则是不会如此说的了。”

  然而这人是什么来路,是天目别馆的人,还是外来之人?

  这人既是此时此地出现,想必对此地情形知道甚多,至少,总比自己清楚一些,由他的谈吐行动上,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这正是与他攀谈一下,探听探听消息的大好机会。

  当下双拳一拱,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白无痕,世居汝南白家堡。”

  聂云飞忙道:“当世武林六堡之一,久仰了。”

  他仍是戴着玉面罗剎二度给他的面具,一副中年落魄文士打扮,与绮服华装的白无痕相比,不免显得寒酸得多。

  白无痕傲然一笑道:“请教兄台?”

  聂云飞忙道:“在下申不明,世居陇右。”

  白无痕喃喃了一遍道:“申兄的名字好怪,以申兄方才所展露的轻功绝技看来,在武林中该是颇有名望之人,为何在下却从未听说过申兄的大名?”

  聂云飞笑笑道:“白兄过誉,几手家传小技,实在难当方家法眼……”

  目光四外轻轻一转,又道:“在下一向深居故里,极少涉足江湖,故而处处均感陌生。”

  白无痕笑道:“这就难怪了……但申兄目前为何忽然由陇中远来了天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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