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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鬼斧神工啐了一口道:「你在做夢!」

  九疑一絕臉色一寒,冷笑道:「那麼就別怪本座要治你老兒擅闖天龍重地的罪名了。」

  鬼斧神工也冷笑著道:「聽便!」

  九疑一絕扭頭喝道:「先將這老鬼押下去,搜淨全身,用特號牛筋上綁!」

  一名幫徒應了一聲是,立即將鬼斧神工押去廳後。

  九疑一絕接著向上官蘭含著奸笑道:「你這丫頭也太不知好歹了,你丫頭做什麼要受他們慫恿?跑得了嗎?嘿嘿嘿!本座已跟你丫頭說得很明白,找你們來,不過是種陪襯,想藉令師他們向斷腸簫文公達增加一點壓力而已。嘿嘿嘿,現在下去,乖一點,知道嗎?」

  於是,一名女婢又將素衣仙女上官蘭押走。

  大廳中接著走進幾名幫徒和女婢,其中一名女婢手上還捧著一盆水,九疑一絕手一揮,那名女婢便走過來開始為文束玉淨面。

  不一會,文束玉在任人擺佈的情形下臉被洗清了,九疑一絕一面端詳,一面點頭,一面噴噴不已,那名玄玄手臉上則流露出一片妒羨之意,文束玉正在想著天龍幫為何要向他父親斷腸簫施用壓力,以及其最終目的何在之際,九疑一絕已然開口說話了:「將文少俠移過來一點,好了,好了,就讓他坐在這裡——咳,咳——老弟,你叫什麼名字?文束玉是嗎?唔,這名字很好。束玉老弟,你已多久沒有見著令尊了,你老弟知不知道這次屈駕你們諸位的用意?」

  文束玉平靜地答道:「正想請教!」

  九疑一絕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道:「怪都怪你那位父親太固執,太想不開,別人是得不到金谷寶圖的苦,而他,得到了,卻又不去取寶,要他交出來,他也不肯,所以,本幫弄得沒有辦法,最後只好採取這種——」

  文束玉聽得心中一怔,什麼?最後一角金谷寶圖原來落在父親手中?那麼,那位雲鶴莊胡大海也是父親殺死的了?

  是的,文束玉漸漸有點想起來了!

  他記得,那夜在雙獅鏢局後院中,父親在發動那一記考驗之掌以前,曾伸手入懷似乎想掏一樣什麼東西交給他,最後又沒有拿出來,很明顯的,父親掏而未交的那件東西準是那一角金谷寶圖!

  現在,文束玉可以猜想到父親當時用意:父親當時一定想考驗他一年來的成就如何,看他能不能防身自保,然後再決定要不要交給他。不幸的是,他為了賭氣,根本就沒有去動過裝在盒中的那部秘笈,以致他挨了一掌,幾乎當場送命,最後還害得父親心灰意懶,就此黯然一去不返。

  九疑一絕頓了頓,接著說道:「採取這種非常手段,在本幫而言,也是出於無可奈何,因為這樣一來,本幫勢必要得罪很多人。

  「譬方說:我們擄來飛花掌和血屠夫的這兩名門下,準備以這兩個娃兒為人質去逼使他們的老鬼師父向令尊討個人情,這樣做,效果當然是不愁沒有,但是,大家都知道的,飛花掌言琴鳳和血屠夫包斧都是何等樣人?事後記恨,乃屬必然。尤其是五臺普渡和尚那一對寶貝徒弟,更令人有騎虎難下之感。」

  文束玉甚為意外,他沒想到一二號牢中那二名蒙頭大睡的青年漢子原來就是花花公子錢克箕和錢克裘兄弟倆個。

  在這名九疑一絕口中,始終沒有提及用刑一事,文束玉心想,那刑具難道竟真是為夏紅雲所準備的不成?設若如此,定然又與自己有關,因為夏紅雲和他一直走在一起,魔頭們想動他父親那幅寶圖的腦筋,自然特別關心他的下落。

  文束玉想著,不禁暗暗皺眉。

  他覺得眼前這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九疑一絕這種做法,實在夠毒辣,也夠大膽,為了區區一幅寶圖,他居然不惜要與這麼多武林名家作對,萬一他將來得不著寶圖,練不成天下無敵武功,那時怎辦?

  另外,文束玉擔心的是:「在魔徒們這種軟硬兼施,四面楚歌的人情攻勢之下,他父親斷腸簫將如何應付?交出寶圖,無異與虎添翼。不交吧,對飛花掌、血屠夫、普渡上人以及胭脂魔王那些不計其數之姬妾門人的包圍將如何交代?」

  只聽九疑一絕深深噓了一口氣道:「不過,現在可好啦。現在,有了你老弟,什麼問題都解決啦!令尊在武林中雖以強項知名,但我計某人卻偏不信他文公達會將一幅金谷寶圖看得比他僅有的一點親骨血還要重要!」

  文束玉不動聲色,心中卻在盤算著如何重脫虎口。

  前此他尚不知自己在魔徒們心目中的重要性,否則,他也不會去而復返了。

  是的,如讓父親知道他已陷落魔穴,那麼,那幅寶圖就無異於魔徒們的囊中之物了。

  九疑一絕得意地咬了一下又道:「你老弟這次進入本堡,放走夏姓丫頭,制倒內堂上護法,害死內堂二名弟子,又準備聯合鬼斧神工和那名上官丫頭窺伺總壇重地,嚴格說來,可謂死有餘辜,不過,看在你老弟將可換來一幅金谷寶圖的情份上,只要你老弟肯合作,本座可以概不追究,老弟意下如何?」

  文束玉抬頭平靜地道:「如何合作法?」

  九疑一絕手捻鼠鬚,笑瞇瞇的說道:「一言以蔽之,希望你老弟安分些,少動傷人開溜的歪念頭。本座明天派人將你送去一處隱秘地方,等與令尊取得聯絡後,再由你老弟親筆具函,說明你一向過得很好,極欲跟他老人家謀面——就這樣,懂嗎?」

  第二天,文束玉由一輛馬車載出古堡。

  他沒有再見到鬼斧神工和上官蘭,也不知道二人怎樣了。

  現在的他,除了手足沒有氣力之外,一切照常。

  他的眼睛上也沒有蒙上什麼,因車簾低垂,他根本看不到車外事物。

  有一點令文束玉深深感到不舒服的是,現在押運他的,竟是兩名不同年紀的女人!

  那名年輕的,只有十二、三歲,似乎是個使女。

  那名年事稍長者,年約二十四、五歲,身穿一套軟緞滾邊夾襖褲,眉如新月,目賽秋波,眉目之間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動人風情。

  文束玉愈來愈覺不自在,終於忍不住發問道:「貴幫有的是各級堂主和護法,為什麼押解人犯不派他們,而偏要派你們二位婦道人家?」

  那人媚眼一飛,咯咯掩口道:「你知道妾身何人?」

  文束玉微楞道:「我怎知道你是誰?」

  那女人又笑了一下道:「那麼,奴且先行自我介紹一番吧:奴姓解,字語花,外號『銷魂娘子』,現職為天龍幫神機處『神機上護法』。」

  那女人停了一下,接著笑道:「現在再告訴少俠本幫這次為什麼要派妾身護送公子的原因:妾身自先夫死後,為天龍幫延攬以來,先後曾接受無數次使命,可說從來沒有出過一次差錯,假如少俠不以為意,妾身敢說一句,少俠在奴家看護之下,可能永遠沒有幸脫之機會。」

  文束玉皺著眉頭,輕輕哼了一聲,表面上雖然沒有說什麼,在心底卻止不住暗暗著急。

  九疑一絕不愧是老奸巨猾,他這一手,倒還真是厲害之著,女人本就較男人心思細密,加以這又不是一名普通女人,他原想在押解途中相機脫身的打算顯然是要落空了。

  那位銷魂娘子見他皺眉不語,將嬌軀挪攏過來,輕聲又笑道:「不過,少使如果是個聰明人,當可想像本幫如此安排之另一用意——至少,在生活上——以及其他各方面——本幫,以及妾身,是不會虧待少俠的,只要少俠有所需求,敢保小俠無不稱心如意。」

  文束玉冷冷說道:「本少俠第一個要求便是最好將本少俠立即放走,有了這份人情,將來天龍幫解體時芳駕或許會因而留得一命亦未可知。」

  銷魂娘子笑盈盈地接口道:「就只這一點辦不到,少俠再提提其他的怎麼樣?」

  文束玉沒有表情地道:「次一要求便是芳駕最好省點氣力,自此以後大家少說話。彼此立場不同,說出話來縱非句句虛偽,聽來也一樣無謂得很。」

  銷魂娘子毫不為意,一笑接著道:「恰恰相反!就因為少俠不愛講話,奴家才忽然對跟少俠講話生甚大之興趣。依妾身過去之經驗,男人們在接近妾身之後,十九均如同蒼蠅見血,唯有少俠,似乎不一樣,這好比吃東西,在口味上——」

  文束玉背靠車廂板,早已悠悠閣上眼皮。

  當晚,車在一座小鎮停下,文束玉也弄不清這兒究竟是什麼地方。

  車伕是個木訥的蠢漢,匆匆吃完晚餐,便立即上炕倒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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