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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文、夏二人沉下臉孔,一聲不響,同時閃目向地上打滾的快刀辛立搜查過去。文、夏二人眼光略一溜動,已然猜及這是怎麼回事。

  快刀辛立顯然是給什麼人以分筋錯骨手法磨開四肢之關節,別人以為他是在耍賴,事實上他正受著行不得、站不起的苦,挨了分筋錯骨手法的人,如果心平氣和,靜靜躺在那裡等人解救,情形還好些,否則只有跟自己過不去,嚷的凶,掙得勤,疼得也就只有更厲害。

  文、夏二人暗暗心驚,暗忖以這位血屠之徒,快刀辛立的一身成就,什麼人竟有這等大能耐?

  文束玉看到快刀辛立那種痛苦的神情,心有不忍,頗有上去為其推拿復位之意,夏紅雲忙以眼色止住。

  這時,圍觀者之中又有人催促文、夏二人快快秉公行事,夏紅雲眼皮一撩,擺出公門差人的態勢冷冷說道:「這是地方里正的事,本差沒有那麼許多閑工夫!」

  說著,轉過身來朝文束玉一甩頭道:「老張,咱們走!」

  二人沿街下去十來步,走進另外一家客店。

  文束玉在淨面時悄悄問道:「彼此雖均為十三奇門下,他丟人現眼,於我們面上也沒有什麼光彩,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出手?」

  夏紅雲反問道:「普通一名差人在武功方面有多大造詣?你解除了他的痛苦後將如何對他交代?」

  文束玉道:「難道就讓他折磨到死不成?」

  夏紅雲道:「這廝仗著他師父的勢力,本身又有兩下子,平常時候誰也惹他小子不了,難得有此報應,不讓他吃點苦,難道該讓誰吃苦頭?」

  文束玉剛纔也不過是基於一時之惻隱激發,現在經夏紅雲這麼一說,也就沒有再堅持下去。

  二人正在說著話,偶爾掉過頭來,忽然看見門外有人走向棧內,走在前面的一個,一步一顛,似乎有點不良於行,文、夏二人看清來人面目,不禁相顧愕然,你道進來的這二人是誰?

  走在前面,移步之間顯得有點吃力的,赫然竟是剛纔還在地上呻吟掙扎的快刀辛立!

  走在後面的一個不是別人,正是血屠首徒,惡客許干!

  原來是惡客許干湊巧路過,將師弟救了。快刀辛立進入棧內,抬頭看到文、夏二人,情態間不期而然露出一股懷恨之色,似遷怒於二人適才的漠然而來,以及後來之漠然而去。

  惡客許干沒有留意到師弟的臉色,這時邊走邊問道:「那批傢伙你難道一個也不認識?」

  快刀辛立恨恨地道:「誰說不認識?『一狐九鼠』就缺『一狐』和『毒鼠』兩個。」

  惡客許干惑然道:「這樣也只有八個人呀。你剛纔不是說包圍你的是九個人嗎?另外那人又是誰,你有沒有看清楚?」

  快刀辛立恨聲道:「那廝戴著一張人皮面具,看上去像個六旬左右的病老人,但我斷定那廝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

  惡客許干吃了一驚道:「這樣年輕?」

  快刀辛立切齒道:「那廝年紀雖然不大,手腳卻滑溜得緊,你想想,如果不是九鼠他們,我快刀姓辛的又那會——」

  惡客許干又道:「這批傢伙向你下手的目的何在?」

  快刀辛立道:「還不是為了那幅害死人的金谷寶圖。」

  惡客許干目光一掃,吶吶道:「那麼,你那把刀——」

  二人漸去漸遠,這時已經走過第一重院子的偏門,底下的話業已無法再聽清楚。

  文束玉向夏紅雲傳音問道:「率領八鼠,戴著人皮面具向快刀辛立下手的那個人,你能想出他的身份或來路嗎?」

  夏紅雲思索著答道:「恐怕不是中原武道上人。」

  頓了頓,接著說道:「同時,我先前之猜測也給推翻了,先前我還以為一狐九鼠係受他們主子九疑一絕計生皇計老鬼指使,分頭綴在我們這次與會者之後,現在,由八鼠竟敢公然向血屠門下作對的一節看來,九鼠和一狐顯已脫離計老鬼之管束,他們如非為金谷之寶沖昏頭,因而自立門戶的話,就必然是另外跟了更高明的主子,這一點,從那個戴面具的年輕漢子能將快刀辛立輕易制服可獲明證。」

  文束玉疑問道:「不論狐鼠與九疑一絕之間的主從關係如何,他們一樣犯不著為了一幅毫無價值的草圖向快刀辛立下手呀。」

  夏紅雲道:「怎麼犯不著?這幅寶圖在你我此刻眼中固屬一文不值,但在沒有獲得它以及不悉個中真相的人,情形就不同了,你不聽我剛纔猜測八鼠所跟的那名年輕怪漢可能不是中原武林道上人麼?」

  文束玉道:「此人如非中原道上人,會不會是黑水雙冠中的不學書生司徒營,或者四全秀士閱文亮呢?」

  夏紅雲微微搖頭道:「甚少有此可能。」

  文束玉追問道:「為什麼?」

  夏紅雲說道:「黑水雙冠雖然一個稱『書生』,一個稱『秀士』,但事實上二人年紀都已不小,同時二人一向非常自負,連五行十三奇都不在他二人眼中,他兩個又怎肯降格會合八鼠以眾寡懸殊之勢去向落單的快刀辛立下手?」

  文束王道:「那麼此人會是誰呢?此人既有降服快刀辛立之能,在武林中當非無名之輩,當今武林中有名氣的人物也不過就是那麼幾個,你常自詡認識的人比我多,難道也一點想不出來麼?」

  夏紅雲沉吟道:「我想是想到一個人,不過——」

  文束玉忙問道:「不過什麼?」

  夏紅雲遲疑地道:「不過一時還不敢十分確定。」

  文束玉追問道:「為什麼?」

  夏紅雲道:「此人向辛立下手,如果目的在寶圖,也似乎犯不著花費如許氣力。」

  文束玉眨著眼皮道:「此人是誰?」

  夏紅雲搖搖頭道:「牆有縫,壁有耳,在未獲得證實之前,提名道姓的總不是什麼好事,總之,如果我沒有清錯,我們這一路去,大概還有機會碰上也不一定。」

  夏紅雲既然不肯明說,文束玉只好作罷,第二天,天氣特別晴朗,文束王提議到野外去賞玩一下春天景色,夏紅雲立表贊同。於是,二人以「要公在身」的姿態走出客棧,走出城門,打量好前後無人注意,立即抄小路向一片雜林中走進去。穿過雜林,是條蜿蜒的小河,河對岸野草叢生,土丘起伏,草丘之間偶爾也有幾畦菜圃,田隴上桃杏並茂,露珠未乾,粉蝶三五,入目別是一番風景。

  夏紅雲高興地叫道:「啊,啊,你看——」

  其實,他們整日奔走在外,好山好水也不知見過多少,都緣人閑心不閑,無暇及此,以至一旦認真領略起來,在感覺上便好像是第一次發現到人間還有這等美好風光似的。

  夏紅雲忘情地雀躍著,不知不覺地真氣一提,縱身向小河對岸飛投而去,文束玉剛想跟過去,忽見夏紅雲猛然退出一步,掩口驚呼道:「這,這——」

  文束玉心頭一緊,連忙撲過去道:「什麼事?」

  夏紅雲駭然以手一指道:「你——你瞧!」

  文束玉巡示望去,看清之下,也不禁大吃一驚。

  土丘與菜圃之間的一條泥溝中,赫然仰躺著一具死屍,死者一身是血,血漬已呈紫黑色,好像死去已不止一兩天了。

  夏紅雲這時業已鎮定下來,走過去俯身仔細查看之下,不期然又是一聲驚叫。

  文束玉連忙過來問道:「你認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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