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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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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束玉皱眉道:“关于这一方面,你毋须再加描述,现在你只须告诉本座,这些秘密你是打那儿听来的就可以了。” 张龙仰起脸来,道:“副座还记得,在武英宫中,当小的一听要回天龙堂向裘护法报到,马上吓得魂胆俱裂的那副情景吗?” 文束玉点点头。 张龙接道:“小的为什么害怕成那副样子呢?因为小的对这方面知道得比宫中任何人都要清楚之故也!” 张龙接着像在回忆似的说道:“那大概是七八个月以前吧——在这以前,很多天龙各堂弟子被裘护法以各种借口调过去,结果都是一去不回,这是一般人听到裘护法调人便感到不自在的原因。但是,无人知悉个中隐情,大家都以为:裘护法职掌帮中第一机密,派出之人,也许是因为未能完成某项使命以致丧生敌手。所以裘护法每次调人,大家都害怕,但总还有个限度。一种侥幸想法,使人觉得:帮中弟兄如此之众,还不一定哪天才会轮到自己,纵然轮着,也不一定就会那么倒霉。然而,小的就不同了,因为小的早已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在七八月以前,有一天,小的在训练前任天龙堂主一只爱犬时,偶一不慎,激发该犬之野性,该犬没命向后山奔去。一直跑到数十里外一座山坳中,方才自动停下,请副座猜猜看,该犬当时何以会忽然停了下来?” 文束玉道:“因为看到一堆尸骨?” 张龙头一点道:“对了,一堆尸骨——外带一名活死人!” 文束玉双目微睁道:“活死人?” 张龙点点头道:“是的,活人虽然是活人,但也仅比死人多一口气,而且绝无回生之望!” 张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小的当时费了很大的工夫,方才认出对方正是十多天前被裘护法召去的一名金金弟子舒仲史!” 文束玉插口道:“这些秘密便是由那名金金弟子舒仲史口中听来?” 张龙点头道:“是的。” 文束玉注目道:“有此可能吗?” 张龙微怔道:“副座是指什么事可能不可能?” 文束玉道:“舒仲史亦仅无数不幸者之一,他又凭什么能够获知这些秘密?” 张龙苦笑道:“小的本来也有机会知道,只不过小的若是亲耳听到这些之后,也许今天就不会在这儿跟副座走在一起了!” 文束玉依然不解道:“此话怎讲?” 张龙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说来可谓荒谬至极——原来老淫妇在行事时从不借药物力量,每当一位新人召至,在经过香汤熏沐之后,她便隔着一道沙帐,欹倚牙床,近乎一丝不挂地展示着她那一副诱人胴体,然后,由一名口齿伶俐的女婢,向新人娓娓述说全本故事,新人耳中听着恐怖的述说,眼瞪着那副细皮白肉,据说往往会产生一种畸形刺激,尤胜于任何一种强力春药之服用;因为不必担心隐秘会有外泄机会,述说者也就着意渲染,力求详尽,设有遗漏,帐中人也会以一声轻咳加以提示,因之,每次不待女婢将故事全部说完,新人就会不顾一切,如疯如狂的扑过去。” 文束玉皱皱眉头道:“好了,不必再说了——那个舒仲史后来死了没有?” 张龙黯然道:“这位舒兄弟,为人相当聪明,在第五天时,他自知不免,乃诈作死状,结果居然瞒过两名女婢之验观,两婢在他腿肚上,分戮一刀,他却能咬舌纹风不动,于是就在当夜,他被当做死尸运出,在尸堆中,他挣扎了三天,饥时以草根及未腐之尸肉胡乱吞食,他在见到小的后,一股无名力量支持他,直到将全部经历说完,方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文束玉默然良久,最后,心中一动,忽然张目向张龙道:“张龙,你今天居然敢向本座如此直言不讳,是否因为你已看出本座言行间有甚破绽,显示出本座并非真心倾向天龙帮?” 张龙摇摇头道:“不是!” 文束玉稍稍安心,接着道:“那么你又凭什么竟敢如此信任本座?你难道忘了本座是今天帮中第二副帮主么?” 张龙肯定地道:“小的原是良家子弟,只因一时误交匪类,方致投来天龙帮,但小的一份良知尚未完成混失。所以,小的能从副座梗直磊落之心胸,预知副座与本帮终究必有分歧之一日。相反的,在目前,副座表现特出,任何人也不会想到副座心怀异志,昨天,当小的忽然想及我们那位总帮主的出身之后,小的不禁担心,有一天,天龙帮稳定了,那老淫妇也许不会放过副座您。” 文束玉点点头:“是的,张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不失为聪明人,以后你处处小心些,本座答应你终有出头之日也就是了。” 张龙感激无已,低声道:“全仗副座提携。” 文束玉接着又问道:“这次你被裘护法送去老魔那里,最后又被本座追回,经过情形如何?有无其它见闻?” 张龙嘘了一口气,说道:“小的到达裘护法寝室,已有两名面目陌生的女婢等在那里,袭护法只向小的说了句:‘帮主专差召见’!然后即由两婢将小的双目蒙起,带出寝室。小的虽然目无所见,但凭感觉,不难猜出是沿一条秘道绕向后宫。到达目的地——那里决非总帮主日常起居之处,而是另一座特别行宫,在宫中,小的彷佛听到一阵隐约的谈话声,天龙堂那位天天奖惩正司事司徒威,司徒护法似乎亦在其中。” 文束玉似有所悟,点点头,道:“之后呢?” 张龙接着说道:“小的到达后,立被送入一间石室中,眼上黑布亦由两婢取下,看样子总帮主好像不在,室中有着一只大浴盆,浴具俱全,两婢取来大桶热水,以及一套干净衣服,吩咐小的浴后换上,一婢向另一婢说:‘我在这里伺候,你去告诉娘娘,说人已经传来了。’另外一婢皱眉道:‘娘娘换了劲装,带着剑,显然另一新招刚开始,娘娘脾气你知道的,我看不必去打扰了。’——原来总帮主还在天天练剑,小的尚是第一次听到。” 练什么剑?在指点那些护法们修习解语剑法罢了!文束玉暗哼一声,接着问道:“那么那座行宫大概坐落何处,你有没有一点印象?” 张龙想了一下道:“假如小的猜测不错,它应该就在总帮主现住之天龙宫正背后,距天龙宫最多不到一里,可能筑在一片山腹中,出入之方向小的则不甚清楚。” 文束玉点点头道:“说下去吧!” 张龙接下去说道:“隔了很久,约在酉牌光景,室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总帮主练剑返回,就在两名女婢急步抢在前面向石室走来之际,突闻翁副帮主的声音轻喝道:‘云儿,月儿,且慢!’接着便是翁副帮主的低声陈述,最后只听总帮主轻轻叹了口气道:‘当然了,谁叫他是文公达的后人?依他便了!’然后,两婢入室,叫小的将衣服换回,复将小的双目蒙住一路出宫,翁副帮主除了交代小的日昨那番说词外,并严诫小的不许说出曾经到过什么地方,她想象中,以为小的没有这份胆量,同时不知小的已自舒仲史口中得悉一切,自然不虞会泄露什么。” 文束玉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张龙,这事到此为止,一切不必再提,现在我们认真打猎吧!” ▼第二十八章 丧钟惊醒巫山梦 第三天,文束玉忽对武英宫中那座假山大感不满——这是必然的,所谓“大后天”,就是明天了,他得立即筹措对策。 于是,卓师父又一度被“召”来武英宫。 文束玉沉着脸孔,领鬼斧老儿在假山四周绕了好几圈,指着假山,“备加责难”。 最后,鬼斧低声笑道:“老汉腿都转酸了,此刻宫中,鬼影没有一个,我的好少爷,究竟什么事,请你快点说出来行不行?” 文束玉因为说来说去还是一个“老问题”,不禁期期艾艾,颇感难于启齿,鬼斧洞察入微,嘻嘻一笑,低声问道:“又——是吗?” 文束玉脸一红道:“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鬼斧忍笑接着道:“什么时候?” 文束玉皱眉道:“明天,夜半。” 文束玉满以为老儿底下一句话,一定要问:“什么地方?”可是,老儿接着含笑说出的却是一句:“很好,任其自然可也!” 文束玉两眼一瞪道:“你——” 鬼斧听如不闻,头一昂,扬声接道:“就依副座意思办,待老朽着人去搬材料,这点小活计,等下叫三侉子过去监监工尽得了!” 老儿口中说,头也不回一下,背着工具箱,大踏步而出宫去了。 文束玉呆立当场,气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中午时候,一担担砖石挑至。接着,三侉子果然来到,文束玉从书房窗口望出去,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对了,老儿一定是临时没有主意,这会儿由三侉子传话亦未可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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