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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以翻云龙狄建义在过去江湖中那份不算太小的名气,以及这一次为该帮所建之奇功,结果在该帮还只能排上一个三级护法的名义,由此足证这个什么帮的组织之严,已达相当不可轻视的程度了,那么,文束玉猜忖道:这位帮主又是怎生一号人物呢?

  船身现在继续向前移动了,只听船尾上的白头翁申堂上提高声浪道:“是的,王堂主——再见了!”

  “申兄再见——”回答弱不可闻,似已去至七八丈之外。

  文束玉瞑目调息,他希望能像前次落入百穴老狐手上时那样侥幸,表面上昏迷如醉,实则功力无损分毫。

  小船仍在江面上破浪前进,船篷上亦在的的达达地响个不停。

  文束玉缓缓侧过脸从舱口偷偷望出去,天空中昏暗如故,雨势与风浪均较先前为烈,但是,小船溯流而上,平稳而迅速,始终不见船尾那位白头翁申堂主有气衰不继之象。

  文束玉暗感惭愧,他先前上船时,面对这么样一位高人居然毫无所觉,现在受点罪,说来也是应该的。

  现在,文束玉仗着一身与众不同的上乘内功根基之助,他已渐将侵体不深的毒性运功排出体外,神思逐渐清醒,内力也跟着逐渐恢复。

  他相信,如果他此刻想窜去船尾将那名申姓堂主降服下来,那将是一件毫不费力的事,不过,他并无意这样做。

  他不想这样做的理由,第一是他不谙水性,制倒了这个老家伙,他将无法在这种惊涛骇浪中驾驭这条破渔船。

  其次,这是最主要的,包括夏红云在内,已有很多人陷身魔帮,他要亲入虎穴,一方面相机营救夏红云,一方面也好顺便看看魔帮内部情形;看这位魔帮帮主究竟是何等人?以及此一帮派之宗旨何在?它的存在将会为今后带来何种祸害?

  因此,文束玉继续躺着,默默地充实着自己的内力,以备应付即将来临的一场艰巨搏斗——

  又是个把时辰过去,小船终于在弯入一条支流之后不久拢岸了。

  白头翁申堂主仰脸向上发出一声呼哨,岸上立即于大雨中奔来两条健壮的大汉,其中一人以非常恭谨的语气向船上请示道:“申老堂主有差遣么?”

  白头翁申堂主向舱中一指道:“这儿是老夫刚才值班时逮住的一名小子,你们送交给内堂蔡堂主,因为这小子是跟蔡堂主刚才逮的那个红衣女娃儿做一路来的,还有,这小子面貌颇像断肠箫文公达文老儿,请蔡堂主拷问时多多留意。”

  二名壮汉原有一名已经跳上船头,且正向中舱举步走来,但在听得申堂主后面这几句话之后,脚下不禁一顿,显得有点迟疑地道:“不知申老堂主——”

  白头翁申堂主大为不快道:“你们慑于断肠箫的名头,怕这小子也许在故意装死是不是?”

  那汉子连忙赔笑脸道:“是,是,小的该死——”

  白头翁申堂主接着训斥道:“这小子如果是装死,现在船靠岸了,他为什么还要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断肠箫文公达的儿子会笨到这种程度么?”

  那汉子又应了两声是,一面快步走近舱口,俯身将文束玉拖出舱外,反手一甩,搁上肩头,朝申姓堂主告过罪,然后一跃登岸,会合了守在岸上的一名汉子,飞步冒雨向前面一带山区中奔将过去。

  文束玉原有下手整掉其中一人、冒着这人身份混进去的打算,但是,接着一想,这样做并非上佳之策。

  他宰掉其中一个,将如何去控制另外一个?

  如说两个一齐宰去,那将无异于盲人骑瞎马,一个帮派总少不了要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规矩,那时,一个应付不当,岂非自速其败?

  文束玉偷眼四下打量,只能约略猜忖到这一带可能是峨嵋余脉,而正确的地名叫什么,就非他所知了。

  天雨路滑,再加上山道本就崎岖难行,照道理说,两名帮徒这段行程是该够苦的了。

  可是,两名帮徒一路走来,步履轻快,脚下竟然毫无滞顿之感,文束玉不禁暗暗称奇,同时也更为增强他想见识见识该帮都是一些什么样人物的意念。

  在山区中奔行了约莫顿饭之久,最后,穿过一道狭谷,进入一片森林,森林一处有座古堡式的建筑物,二名壮汉便在堡前停下脚步来。文束玉门目打量过去,他见这座古堡系傍山而建,占地广而气势亦极雄壮,不过,如非驾轻就熟者,要想一下就能找来这里也似乎不是一件容易事。

  二名壮汉由一人上前不知比了一个什么手势,堡门立即悄然露开一线狭缝,二人将文束玉背进后,身后堡门立又自动闭合,负责守护之人,始终未见露面,文束玉不禁暗暗慎骇。

  这座古堡中显然步步都有机关埋伏,等会儿他若有所行动,可得特别小心注意才好。

  进入堡门,是一条短短而宽阔的甬道,走出两道,迎面是一片占地极广的草坪,草坪东西两边有着一排低矮而整齐的石屋,正对面是一座宫殿式的大厅,最令人奇怪的便是,自从进入这座充满神秘意味的古堡以来,文束玉始终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就好像走进了一座空堡似的。

  但是,相反的,驮着文束玉的两名帮徒,在举止间却愈来愈见拘谨惶恐,受了两名帮促这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举止所影响,文束玉一颗心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穿过草坪,走到大厅门口,二名帮徒忽然止步不前,作待命之状屏息肃立着,文束玉正惶惑间,上面大厅内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外堂弟子何事擅叩天龙正殿?”

  空着双手的那名帮徒躬身敬回道:“弟子等奉巡察堂白头翁申老堂主之命,有重要犯人一名须面见内堂蔡堂主当面交割。”

  厅内静了一下,然后传出命令道:“留下号牌,出殿时领取!”

  那名帮徒应一声是,然后转身自驮着文束玉的这名伙伴手上接去一块竹牌,连同自己的一块,向厅内照了照,俯身放在石阶上。

  厅内那个冰冷的声音道:“可以通行了!”

  二名帮徒相将升阶入厅,厅内巨柱合围,宽容千众,然而,四下里静悄悄的,依然不见任何人影!

  文束玉异常纳罕,心想:“人都藏在什么地方?”

  两名帮徒在巨柱间向前行走,步履间显得甚是小心,彷佛稍有不慎便会触动什么机关似的。

  最后,二名帮徒在其中一支红漆巨柱前面停下脚步来,说也奇怪,那支巨柱二人立定后,立即自动现出一道门户,二名帮徒举步跨入,拾级而降,竟是在沿一条梯道走向一座地下室。

  南道内光线暗淡,文束玉双目一时无法适应,只好紧紧闭上,以待习惯后再予观察。

  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迎面传来,接着有人哑声道:“值殿弟子已经传话过来了,蔡堂主由副帮主召见,还没有回来,你们是在这里等一等?还是将这名犯人交由本座转达?”

  空着手的那名帮徒连忙说道:“交给司徒上护法与交给蔡堂主都是一样,等下蔡堂主回来,只要请司徒上护法提上一声就可以了。”

  文束玉心想:既有“上护法”,当有“中护法”和“下护法”,上中下与一二三意义相同,那么,那位金阳堡主狄建义在这儿大概便是那一堂中的下护法了。

  对面那声音沙哑,被喊做司徒上护法的人似乎给恭维得甚为受用,这时轻轻咳了一下道:“你们两个在外堂多久了?”

  仍由先前那名帮徒回答道:“报告上护法,快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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