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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玄衣老人沉喝一声:“小子受死吧!”

  碎骨剑一旋,一轮蓝虹,带起一片破风锐啸,猛向穆万荣当胸双剑疾旋下罩,穆万荣大喝一声:“来得好!”

  身躯一偏,双足前后拉开,双臂上下开展,状如巨鹏剔翅,左手剑自动送入蓝色光圈,自动的去找对方那支碎骨剑,有如驱羊之饿虎,右手剑一兜,乘风破浪,猛朝对方平腰横切而去。双剑原主钱少卿首先喊出一声:“好!”

  如论功力和剑法,玄衣老人自然要比穆万荣强出不少。但是,问题在于玄衣老人已于无形之中,中了穆万荣攻心之计,穆万荣本是个沉默寡言,不爱说笑的人,然而,他瞧透玄衣老人是副火爆脾气,所以,他在动手之初,不惜以唇舌之费,故意先将玄衣老人用言词激愤,等到动起手来,玄衣老人于行招走式之际,果然在不知不觉中带上几分意气用事。

  而穆万荣本人怎么说便怎么做,一起手便抱定一种不变的打击,左手剑随时准备牺牲脱手,右手剑则时时乘虚蹈隙,如果遇有必要,双剑主副之势,更不妨临时颠倒。

  玄衣老人不得不撤招抢救,碎骨剑刚向扫来腰间的一剑架去,穆万荣左手刻化虚为实,剑身一沉,当顶又至。

  就这样,双方之实力,恰好因战术之优劣不同而为之两下挑平,桑剑飞看得微微点头道:“他刚才原来是谦虚——”

  哪想到,桑剑飞一语未竟,斗场中忽然生出意外交化。

  那名身着男装,脸上戴有人皮面具的青衣少女,突然向斗场中高喊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爹爹。”

  俗云“知子莫若父”真是一点不错。在桑剑飞这边诸人尚在揣摩着青衣少女这番话语意所指之际,斗场中玄衣老人却连想都没有想一下,便已听出女儿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应声奋力攻出一剑,人藉碎骨剑一挥之势,全身倒纵而起。

  青衣少女紧接着一声:“爹爹留意了!”

  素腕扬处,脱手掷出一支长剑!玄衣老人半空中一个倒翻,伸手正好一把抄住。

  由于玄玄老人手中多出一支宝剑,场中优劣之势立即全盘倒转,桑剑飞大惊失色道:“这丫头——啊,不好,穆万荣恐怕要槽!”

  一个糟字刚刚出口,斗场中玄衣老人突演一招“双龙夭矫”左手长剑撩向了穆万条右手长剑,右手碎骨剑贴着移万荣左手宝剑一滑一振,穆万荣左手宝剑脱手震飞,碎骨剑刮带之下,左手卷起一层表皮,鲜血淋漓,痛彻心肺。

  银剑一号童元章大喝一声:“万荣贤弟退下,由愚兄领教高人几手高招!”

  人随声出,一个箭窜拦去受创的金剑一号穆万荣身前。

  穆万荣毕竟不愧为名门大派之后,败阵之余,依然不失雍容气度,尽管他已疼得额泌冷汗,脸无人色,鲜血点点下滴,他依然先走过去将那支遭敌人震飞的宝剑捡起、拭净,交还它的主人钱少卿,然后再走去桑剑飞面前平静地躬身请罪道:“卑剑无能,愿凭桑宫主-”

  桑剑飞自玫瑰圣女手上接过一条洁净绢帕,慌忙上前包住伤处,同时激动地说道:“贤弟决不要如此说话,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谁也不敢担保没有失手的时候,这是本宫成立以来,对外的第一仗,你虽然战输了,但是,贤弟却以崇高的剑士气质,为本宫赢取了无上的荣耀,我——我们都因你而骄傲!”

  桑剑飞说着,又转向银剑副队长韦致平吩咐道:“致平,你陪万荣进去敷点药,顺便歇歇,这儿如有用得着你们两个的时候,本宫再派人通知你们就是了!”

  在韦致平将穆万荣扶回剑宫的同一时候,斗场上忽然又生一种令人迷惑的气氛。

  银剑一号童元章跃出讨战,那名玄衣老人竟像没有听到和看到一样。抖腕一送,将那支长剑丢还爱女,接着,脸一仰,却去好整以暇的望起天色来。这是个晴爽的暮春午后,阳光和煦,熏风醉人,天空中没有一片浮云,众人实在猜不透敌人观察天色的用意何在。

  银剑一号童元章并不动气,沉声发话道:“魔剑高人是不屑一顾于在下?抑或是想稍事憩歇一阵?如属后者,在下愿意继续等候下去,否则,在下可要无礼了!”

  玄衣老人仍然不作理会,缓缓以目光在爱女以及那名劲装大汉脸上扫了一眼,劲装大汉眉峰微皱,青衣少女则轻轻地摆了摇头。

  玄衣老人忽然转过身去,朝桑剑飞点点头道:“你过来!”

  桑剑飞手持七星剑,大踏步走出,温言向童元章道:“元章弟,你且退回去!”

  童元章俯身应了一声是,缓缓退出,从容还列,神态语气,仍然极为平和;玄衣老人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他似乎没有料到七星剑宫的这批剑士们竟然人人都有着如此深厚之涵养。

  桑到飞微微欠身道:“本宫重建伊始,存在之主要宗旨,纯为了想替武林中谋致一片祥和之气,个人荣辱,在所不计,所以,贤父女这次前来本宫,如果仅基于令嫒前此于武会上一点小小的意气之争,本宫愿意加以忍让,自现在起,两下一笔勾消。要是贤父女不以此为满足,或者另有所图而来,那么,主宾有别,就请前辈赐招!”

  玄衣老人忽然一改先前倨傲之态,双睛闪烁不定地溜了一阵,轻咳着道:“七星剑法乃剑中圣学,老夫生平常以未能一会令师为憾,现逢七星嫡裔传人,自然不愿轻易就此错过,不过,老夫刻下尚有他事在身,无法在此久留,所以,老夫适才想来离去——”

  听语气,颇有趁风转舵之意,这一点倒是颇出桑剑飞意料之外。

  桑剑飞早已看出,这名玄衣老人刚才对穆方荣的一仗,隐约间好像并未使出全力。纵无青衣少女之传剑和提示,那一仗穆万荣也胜不了的。所以,虽然先后两次都是屈在对方,而且两次都是剑宫这方面吃了小亏,然而,为避免结怨,以及保持剑宫元气和实力以便来日用来对付神威宫起见,桑剑飞仍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对父女如果不知收敛,日后依旧有的是机会。

  因此,桑剑飞连忙接口道:“是的,只要前辈有兴致,在下以后随时奉陪就是了!”

  桑剑飞这样说,不过是顺水人情送对方下台阶而已;没有想到,玄衣老人轻轻一咳道:“老夫的话还没有说完!”

  桑剑飞微微一愣,玄衣老人淡淡接下去道:“小女久仰贵宫那位什么瑶台玉女一身不让须眉之成就,今日未能会见,小女始终耿耿在心,假如贵宫那位玉女在的话,拟烦老弟派人请出来。两场同时开始,时间上则比较经济,老夫要说的便是这个。”

  秦剑飞未及开言,玫瑰圣女已经盈盈步出道:“舍妹与小女子艺出一源,如令嫒想印证的只是舍妹之武学,既然贤父女时间宝贵由小女子代表也是一样。”

  玄衣老人转问爱女道:“怎么样?”

  青衣少女明眸溜动着点头道:“也好!”

  玄衣老人又指着那名劲装大汉向桑剑飞道:“这位祁姓老弟跟随老夫多年,一身艺业虽不足道,但对剑术一道尚非完全外行,拟请老弟也派一位剑士——”

  玫瑰圣女不待对方语尽,转身过去向银剑一号童元章说道:“童队长,你过来陪陪这位祁大侠!”

  玫瑰圣女虽温文贤淑,心智却极缜密。她估计:桑剑飞虽然不一定能胜得了这名玄衣老人,但是,落败的机会也很少,而自己要胜这名青衣少女则是十拿九稳的事。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代桑剑飞作主,再将十二剑士中剑术造诣颇高的银剑一号童元章挑出来。

  这名玄衣老人既然如此狂妄,在必要时,干脆让对方来个全军尽没。

  桑剑飞已知圣女心意,也未表示反对,银剑一号童元章缓步出列,手按剑把,目注那名劲装大汉沉声道:“祁大侠有没有什么话需要交代?”

  劲装大汉冷冷地道:“没有!”

  语毕,嗖的一声拔出腰际那支奇长奇沉的宝剑,哗、哗,左右劈出二道剑花,精光打闪,冷森耀目。

  劲装汉子带有示威性的试完宝剑是否称手,接着,再不打话,左手剑诀一领,右手长剑立以风卷残云之势,一剑向童元章横扫过去。

  童元章冷眼静观,心头不禁油然升起懔惕之意。

  一般剑手,招式多走轻灵,以变化奇诡致胜,使用如此长而且重的宝剑,如非在剑术上有独到之成就,或者在内力方面有过人之修为,无论如何是无法胜任的。

  而今,这厮一剑洒开,轻如无物;不仅膂力惊人,即连招式亦称不俗,显然也是此中高手,他在应对方面,就不能不特别小心了。

  童元章深觉并无贪功邀赏之必要,心意一定,立即飘身而退,准备测清对方虚实后,再相机施出致命一击——

  玫瑰圣女朝青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怎么样?”

  青衣少女轻轻一哼,宝剑一挽,欺身进步,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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