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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艺儒顿了顿道:“弟台身手奇佳,内力之浑厚,尤令人钦佩!这是我们老六的福气,他获救最迟,复元却数他最快,所以可说纯出弟台这赐,弟台师承,不知是否方便见告!”

  单剑飞答道:“单剑飞,七星门下。”

  艺、乐、兵三儒不禁同时轻轻“啊”了一声。

  单剑飞不安垂落视线道:“诸位前辈今天其所以会有这些不愉快的遭遇,在是晚辈一人的罪过,为了晚辈一时戏言,不意前辈竟会如此认真——”

  兵儒失声道:“正月在洛阳酒楼上的那名病叫化就——就是你?”

  单剑飞抬起脸来,满含歉意地点点头。乐儒喃喃说道:“原来是七星剑法,怪不得一支桑木棍会有那等威力。”接着,三儒一致缄默下来。

  单剑飞忍了又忍,终于问道:“屋内四位前辈伤得这般重,显然曾与什么人拼战过,当今武林中能挡得住四位前辈联手的,会是谁呢?”四儒负伤,事实摆在眼前,单剑飞这样发问,在武林中原属大忌。不过,他清楚白衣七儒之为人,重大义者,定然不会拘此小节。果然,艺儒毫不在意地点点头道:“是的,我们也正在想——”

  乐儒叹了口气道:“我们三个也真笨,连他们四个无缘无故,在这白天戴起面纱来,都没有能从这一点上,在事先去发觉到有什么不对。”

  兵儒咬咬牙,忽然说道:“来,我们进去看看。”

  单剑飞随三儒再度回到祠堂中,“经典雅法”四儒已各将染血面纱除去,四人脸色仍苍黄得可怕,但眼光已略透神采,经过这阵调息,似已大致无碍。四儒盘坐如故,目注进门的三儒和单剑飞,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兵儒定身向首儒沉声道:“大哥们系伤于何人之手?”

  首儒不答话,眼角朝“二四六”等三儒一瞟,四人一同举起手来,在自己胸前一划,“嗤”的一声裂响,四人胸里外衣一齐裂破开来。四儒各以手指拨开裂缝,赫然露出四只青紫色的掌印!

  兵儒第一个惊呼道:“‘天罗印’?”

  单剑飞也是一呆道:“天罗印?日前刚听楚卿卿说起,是天山天池隐翁的独门玄学么?这,这怎么可能呢?”

  首儒问兵儒道:“这位老弟是谁?”

  兵儒忙介绍道:“单剑飞单少侠,七星门下,前此于洛阳与我们赌东道的就是他,这次大哥们负伤,以及小弟们去天魔教,这位单老弟出力不少。”

  单剑飞向首儒深打一躬道:“前在洛阳酒楼,原意不过是为家师久已不闻音讯,想借中州白衣七侠大力代为打听一下,在没有想到会为七侠带来如许麻烦,晚辈除了深感歉咎外,愿就此郑重收回成议。”

  首儒不置可否,反向单剑飞问道:“不知单老弟对城中地熟悉否?如知道城中哪儿有生药铺子,劳神去买点藏红花、蓍、当归回来如何?”

  单剑飞躬身道:“遵命。”飞步出祠,迅奔赴闹区,他知道这三味药是散淤、调气、活血用的,为恐误事,匆匆于就近一家铺里买了三大包,一口气又赶回祠堂。可是,等他再回到祠堂中,祠堂中空空如也,哪还有七儒影子?

  单剑飞大吃一惊,以为又出了什么意外,目光四扫之下,见供桌上有一片字迹,供桌原是黑膝底,上面灰尘足有半寸厚。手指过处,字划清楚得很,那几行字潦草地这样写着——“字留单少侠:君子一诺,重如五岳,愿少侠幸勿介意。于武林中,刀来剑往,常事也。吾等天罗印之伤,系出于两名蒙面人之偷袭,其非为天池隐翁本人甚显,然天山杨老儿未闻收有人,纵有,亦不可能向吾等兄弟出此卑劣手段,事有可疑,亟待查证,设词相诳,乃恐少侠意不相舍,误却少侠正事,不得已也,伏维谅之。中州白衣七兄弟拜书。”

  单剑飞发了一会呆,最后一声轻叹,将字迹抹去,转身走出。

  这时已近黄昏时分,单剑飞一边向孔庙走去,一边不住寻思:先有人以“太阳神翁”的“太阳神针”行凶,如今,愈演愈烈,竟又有人以“天山天池隐翁”的武学“天罗印”暗袭于大名鼎鼎的“白衣七儒”,这该怎么解释?

  太阳神翁方面,现已证明系嫁祸行为。那么,天山天池隐翁方面呢?

  他接着想:“太阳神针”是一种暗器,由于出了“黄衣申象玉”这个“家贼”,未破案之前虽然神秘,揭穿之后,却不算复杂;如今,天罗印是一种高绝的武功,要练成能一举打伤七儒这等人物的造诣,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现在问题是天罗印这门功夫是否为天池隐翁不传之学?有无别支?别人能不能练得成?假如以上三节都不成为问题,那么,范围便紧缩一层了。天池隐翁究竟有没有传人?如有,这偷袭的两人是不是?是,单纯得很,不是时,他们是谁?单剑飞最后又想到一个顶重要的问题:两件公案是一时的巧合呢?还是同出一个阴谋者的唆使呢?还有,阴谋者这般地暗施冷箭,是仅为了跟“太阳神翁”和“天池隐翁”过不去吗?“丐帮”与“白衣七儒”仅属受了鱼池之殃呢?抑或有心要搅起武林中一片腥风血雨,好坐收渔人之利呢?如属前者,则仅为私人间恩怨,事态还不算严重,如属后者,则为整个武林之劫运,问题就不简单了。

  单剑飞思绪如潮,一时也得不到解答,他觉得楚卿卿心智过人,碰头后两人合起来分析研究一番,或许会得到一个结论也不一定,因此,他加快脚步,不消片刻,孔庙已然到达。

  进入庙门,除了树林中鸦雀聒噪,四下里依然不见半个人影,他走去先前留记的那株树前,抬头一看,单剑飞愣了。原来原先他留的“x-O”三道暗记已经刮去,替代的咱记是:“-xO”。这意思就是说:“正追蹑一批可疑的神秘人物,不必相等了,你一人先上路吧!”楚卿卿来过又走了!

  单剑飞呆呆出神,心想:对方如属普通人物,楚卿卿绝不会这样采取毅然行动,这批可疑的神秘人物又是打哪儿来来的呢?暗记刻划得很潦草,显然在留书时,时间相当匆促,情况相当紧张;除了这个暗记,其他一无所有,以致连追去的方向也无法看出来。单剑飞出了一会儿神,无可奈何,只好将暗记毁去,转身离开。

  待走至无人处,再度将自己化装成一名中年叫化,并公然在衣襬上打了三个法结。在丐帮,三个法结相当于一名“支舵主”,或者一名总“司事”的身份。单剑飞这样做的理由有二:丐帮弟子满天下惟有这样冒充才不易引人注目。其次,丐帮一名三结弟子,身份说低不低,说高也不算太高,据他所知,该帮三结弟子总数计十余名之多,很难有被人一眼识破的可能;同时他身上带有小化舒意给他的“紫金掌令丐令符”,武林中,一向是认符不认人,地位比三结低的弟子不敢责询于他,三结以上的,则不难一言解释清楚。

  走出曲阜,单剑飞开始向巨野、定陶方面进发,这条路线并不是他和楚卿卿来时所走的,来时因为时间充裕,又骑着马尽可顺着官塘大道,而现在,他只剩下一个人,骑马又与身份相合,当然可以抄捷径了。没想到由于路线更动,平地又生出一场风波。

  定陶城,相传为尧之居住地,故曰“陶唐”。范蠡以为“陶为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货物交易之所也。”所以,脱身政治后,他就在定陶住了下来,自号“陶朱公”,大做其“千金散去还复来”的生意,成为千古以来最有名的一位商人。

  五六天后,单剑飞到达定陶。那是一个暮春的黄昏,单剑飞由于天色已晚,而且经过五六天疾赶,身心各方面都感到有点疲倦,于是便在城中歇下来,他现在是叫化身份,当然不便住店落栈,当他正挟着那支铁骨棍在街头徐步而行时,迎面忽然走来一名青衣少年。青衣少年低着头,步伐甚快,单剑飞怕双方正面撞着,脚下一顿,正想滑步偏身相闪之际,青衣少年不知便了个什么身法,人影一晃,已至面前。

  单剑飞暗暗一哦,心想:不但是行家,身手还相当不弱呢!他以为对方不怀好意,真气一提,索性停身不动,倒要看对方有什么花样耍出来。

  青衣少年脸一侧,朝他眼角一飞,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唇红齿白,眼神明秀,脚下不停,飘然自身边一掠而过,清风过处,竟然流下一片淡淡的幽香,单剑飞大感意外,暗讶道:是个女的?扭头望去,肩削腰弱,步伐洒脱中隐透婀娜之姿,道地道地,是一名少女所伪装。她是谁?玉帐圣宫的花女之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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