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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那些酒缸,狀如冬瓜,每壇之容量,看上去至少亦在三十斤之譜。八隻木盤中,菜色完全相同,一盤一隻烤全羊!

  接在這十六名莊丁身後出現的,是一名藍衣禿頂老者。

  禿頂老者身後,是四名長衣中年人。

  四名長衣中年人,年紀均在四旬上下。前面兩人,一跨刀。一佩劍;後面兩人則空著雙手未帶任何兵刃。

  在這四名長衣中年人身後,是兩名腰背已弓的老人。

  兩名老人,一著白袍,一著黑袍。行走時,眼望地面,步履遲緩,極像是莊中的兩名文讀師爺。

  在兩名老人身後,最後走出來的,是七名衣著一律,內穿玄色披風,器宇軒昂,神采煥發,人手一鞭的壯年武師。

  天厭叟望著行列過完,忍不住哼了一聲道:「奶奶的,排場倒是不小!」

  俞人傑知道:走在前面的藍衣禿頂老者,和那四名長衣中年人,無疑就是今天這兒的主人,「大千莊主」蔡公明,以及如意棍丘伯常口中的「大千四客」!

  不過,最使俞人傑感到意外,而又為之吃驚不已的,就是他說什麼也沒有想到,大洪山的那兩個老怪物,居然會在今天這座大千山莊出現!

  兩怪非輕易可予收買之人,難道這位大千山莊莊主,竟已為兩怪治好那少年一身重症不成?

  今天,若是沒有這兩個老怪物,而以雙方擁有之實力作比較,不論這位大千山莊莊主如何利害,以及大千四客如何了得,天魔教方面,仍然稍佔優勢。那也就是說:今天一仗下來,他既可達到使天魔教這邊損兵折將的目的,同時還能以勝利者之姿態,率殘師全身而退!

  可是,如今憑空多出兩名老怪物,局面就整個改觀!

  等會兒,不但天厭叟、雙錘雷公、花臉人屠這幾個好勇狠鬥的傢伙難逃劫數,就是他本人和奪魂金鏢、毒針三娘,以及另外那一十三名黑白兩旗護法,都可能無法全手全腳離開這座大千山莊!

  此外,還有一件事,亦使俞人傑相當納罕。

  就是天厭叟等三人,竟似乎全都不識雙怪為何許人。三人之眼光,始終只在大千四客,和那七名壯年武師身上打轉,而甚少有誰去留意雙怪之存在。

  不過,這一點在俞人傑而言,可說並非壞事。因為三人要知道了。那穿黑白短袍的兩個老人,就是大洪山黑白雙怪的話,很可能會因而喪失鬥志,那樣一來,可就糟了!

  當下只見那位大千山莊莊主目光一抬,顯得甚是詫異地說道:「怎麼只來了四位?」

  俞人傑正待答話,那位大千山莊莊主忽又接著道:「噢,還有那邊——原來不做一批來的!」

  奪魂金鏢領著七名白旗護法,適時趕到。

  那位大千山莊莊主容奪魂金鏢等一行向俞人傑打完招呼,手臂一揮,朗聲又道:「來,來,來,有話不妨慢慢再說,且先容蔡某人稍盡地主之誼,薄酒淡肴,不成敬意。請坐,請坐。孩子們聽到沒有?伺候嘉賓!」

  俞人傑不再客套,轉過身去,朝奪魂金鏢頭一點道:「錢護法坐到這邊來!」

  說完,領先走去一張木桌後面坐下。

  天厭叟、雙錘雷公、花臉人屠,以及那七名白旗護法,不待吩咐,亦于另外三張木桌上分別占了座位。

  負責照應這四席的那幾名莊丁,這時迅速拍去酒罈封口,分別取過一隻空碗,首先斟滿一碗酒,捧起來一吸而盡,處理烤羊,亦是一樣;先割一塊,大口吞下,然後方將木盤放去桌子中央。

  這是江湖規矩之一,藉示酒萊無毒也!

  奪魂金鏢趁那些莊丁們忙著斟酒割肉,無暇他顧之際,向俞人傑悄悄傳音道:「吳丘二兄要本座向護座報告,他們得手後,將舉火為號,屆時如我方情況不利,看見莊中火起,便可引眾撤離……」

  俞人傑點點頭,傳音接著道:「貴堂的這七名白旗護法,能否獨當一面?」

  奪魂金鏢傳音回答道:「這個護座放心,能被本教任為白旗護法,說來亦非一件容易事,本應保證他們決不會弱過該莊那七名持鞭武士就是了!」

  俞人傑又問道:「楊護法那邊,等下如何聯絡?」

  奪魂金鏢答道:「楊護法帶的人手,就在前面林中,等下只須放出一個號炮,她便會帶人過來助陣。另外,本座為防萬一計,已責令留守的那八位,小心戒備,留意接應,所以這邊護座只管放開手去……」

  俞人傑眼光一掠,接著問道:「錢護法可認得出對方第二席上,那兩個穿短袍的老頭兒,是何來路?」

  奪魂金鏢注目移時,緩緩搖頭道:「眼生得很……」

  俞人傑心想:這樣看來,這些天魔護法,大概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兩個老怪是誰的了!

  像目下這種霸王宴,其實只是為地主者,為了表現氣派的一種儀式;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即令滿桌都是山珍海味,也不會有人真的吃喝得下。

  所以,這時對面席上,那位大千山莊莊主只端起酒碗,虛應故事的照了照,便即再度發話道:「公孫護教這次駕蒞敝莊,可有什麼指教?」

  俞人傑輕輕咳了一聲道:「談指教,不敢當,公孫某人限於職責,只能說是奉命行事,這一點請蔡大莊主……」

  那位大千山莊莊主連忙接著道:「那麼貴教主有何吩咐?」

  俞人傑一字字從容說道:「擬請大莊主加入敝教,共圖霸業!」

  那位大千山莊莊主忽然偏過臉去,手朝莊樓上那三顆人頭一指,皮笑肉不笑地陰陰道:「那上面的三位朋友,可也是這次的隨行使者之一?」

  俞人傑點點頭道:「是的。公孫某人昨日來莊求見時,貴莊那位司閽說大莊主已赴洛陽,複稱總管有病不能見客,最後並戲謂莊中只剩下一位又聾又啞的師爺,他們三個聽了,認為無此巧事,強欲來莊一行,以明究竟。如今,他們三個承蒙大莊主斷然加以處置,這在敝教而言,正足以懲往儆來,為不受約束者戒。蔡大莊主此舉,對本教可謂嘉惠良多,公孫某人至表感激!」

  那位大千山莊莊主似乎未想到俞人傑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怔了好一陣,方始陰陰接著道:「假使蔡某人同意加入貴教,貴教打算給予蔡某人什麼樣名義?」

  俞人傑簡潔地答道:「黑旗護壇!」

  此語一出,滿場愕然。

  不但那邊席上的大千四客,和那七名壯年武師,於眉宇間遽然升起一股怒意,就是這邊席上的黃白兩旗護法,也都為之大感意外。

  這其間,只有三個人是例外,那便是天厭叟端木剛、雙錘雷公秦熊飛,和花臉人屠呂公健!

  三人眼角一勾,不住點頭,似對俞人傑這突如其來的一記撒手鐧,由衷地表示出快慰和激賞!

  奪魂金鏢定一定神,趕急低聲說道:「護座別是……」

  俞人傑手一擺,示意此事不用他多管。

  那位大千山莊主變臉變色地眨了眨眼皮,突然仰天發出一陣刺耳狂笑!由於這陣笑聲,整個廣場,頓時給籠罩上一片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那位大千山莊主側目哂然道:「一名黑旗護壇,名義不嫌太高了一點麼?」

  俞人傑平靜地接著道:「在本教三旗九階中,黑旗護壇雖然只是一個起碼的等級,但如以你蔡大莊主之才具,相信只要好好地于,未來之前程,無疑的不下可期。遠的不談,如今公孫某人,便可說是最好的榜樣。公孫某人初進本教,還不只是一名僅相當於黃旗護壇的副分壇主?」

  那位大千山莊主乾咳了一聲道:「要是蔡某人無意高攀,又將如何?」

  俞人傑一字字,沉聲冷冷說道:「那就請你蔡大莊主立即交出本教去年年底那四車規銀,同時宣佈解散天道教之組織!」

  那位大千山莊主臉色微微一變道:「大護教如此說話,請問可有什麼憑據?」

  俞人傑轉身用手朝莊樓上一指道:「那上面的三顆人頭,便是有力的憑據之一!」

  那位大千山莊主寒著臉問道:「這話怎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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