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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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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人傑心中忽然一動,搶著說道:「在貴組織中,護法的地位,可說得上是很高了吧?」 「不算太低!」 「那麼,尊駕跟貴組織長安分舵,那位金鞭孟嘗比起來,你們的地位,誰在誰之上?」: 毒無常一時不察,脫口道:「那廝在教中,不過是——」 俞人傑緊盯著逼問下去道:「不過怎樣?」 毒無常皺起眉頭喃喃道:「你這位老弟,真是麻煩得很!」 俞人傑哂然接下去說道:「若不是看在一部縱橫譜的情分上,早就無法忍耐下去了,是不是?」 毒無常嘿了一聲,轉過臉去,向一名大漢問道:「到什麼地方了?」 那漢子探頭車外望了一眼,答道:「還有裡把路,就到新鄭。」 毒無常頭一點,轉過臉來,乾笑著道:「老夫的意思,打算今夜就歇在新鄭,明天趕登封,後天去洛陽,然後再奔長安,這種走法,老弟反對不反對?」 俞人傑淡淡回答道:「沒有意見。」 毒無常陰陰一笑道:「在到達長安之前,如果仍不見著你這位三哥,老夫可就要對你老弟說一聲抱歉了!」 俞人傑閉上眼睛道:「大家碰運氣就是,談不上誰對誰抱歉!」 ▼第十八章 且弄玄虛 第三天晌午時分,馬車駛進洛陽城。 毒無常在車上帶著奸猾的笑意問道:「洛陽到了,老弟有沒有意思多盤桓幾天?」 老賊之心意明顯異常,他一定猜想俞人傑跟他那位三哥約定會面之處,極有可能就是洛陽! 俞人傑深知他的一線生機,完全維繫在老賊這份暗測上,自然不敢讓老賊感到失望,於是故意沉吟了一下,抬頭問道:「洛陽城中,哪家酒樓最大?」 「洛陽第一樓!」 「洛陽第一樓……唔……這個名字取得倒是夠氣派……咳咳……只是不知道賣的酒菜如何?」 「酒菜麼?」好得很!」 「可惜還沒有嘗過。」 毒無常眼中微微一亮,連忙接著道:「那還不簡單?老弟要是有意思,老夫請客就是了!」 說著,忙命那幾名大漢自座底下又取出一個大衣包一除留下一人看車外,其餘四人,包括兩名賊徒,俞人傑以及毒無常老賊自己,全都打扮煥然一新,儼然富商巨賈者流,一行浩浩蕩蕩向第一樓走來。 俞人傑現在唯一的機會,便是希望能在無意中遇上逍遙書生,這種希望當然渺茫之至! 第一,逍遙書生目前根本不可能留在這座洛陽城內,即使湊巧,也不可能巧到今天也在這個時候趕去第一樓! 其次,逍遙書生在目下這種險惡境遇中,決不可能仍以他見過的那兩副面目出現,而他現在也改了樣子,就算兩下裡面對面,都不可能辨認出來,他還能希望什麼呢? 他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為了恨透這名毒無常老賊,藉此將老賊戲弄一番,快快心意罷了! 沒有想到,俞人傑提議要去第一樓,本來是為了解除煩悶,最後上得樓來,坐下沒有多久卻碰上一件幾乎令人氣炸肚皮的事! 原來這座第一樓,果然名不虛傳,單是樓上一座大敞廳,就能擺上百來席,他們來到時,樓上約莫上了六成座光景,兩邊靠窗的好座頭,均已被人先一步占盡,他們一行四人,只好在裡角靠柱附近,勉強選了個鬧中取靜的座位。 俞人傑坐定之後,這才看清他們座位不遠處,這時正以非常奇特之排場,坐著一名非常奇特的酒客。 那是一名約雙十上下的俊美少年。 只見這位少年身穿一襲米色杭紡綢長衣,頭戴文士巾,兩條飄帶,長幾及地,頭巾正中,嵌著一顆紅寶玉,顧盼之際,閃閃發光,人則生得眉清目秀,不啻宋玉再世,潘安重生。 在這少年的席前,另成扇面形,散排著七八副座頭。 那些座頭上,全都整整齊齊的鋪著一幅大紅巾,粗看頗似被人預訂之席位,但上面卻沒有安放一副杯箸。 俞人傑約略一打量,馬上明白過來。這無疑是那位少年酒客的一種隔離佈置,以表示他這位公子哥兒,既有錢,又有勢,身份高貴,與眾不同,不願跟一般俗客坐得太近也! 在少年身後,垂手站著兩名青衣小童,面前那張桌上,碗盤交錯,排滿酒茶,好像還沒有動過筷子。 俞人傑見這少年生相雖然清秀,但於眉梢眼角,總似乎不脫一股脂粉之氣,他起初尚以為對方是易釵而弁,及至那少年偶爾抬臉向上,露出頸下那塊喉結骨,才知道對方真是鬚眉男兒! 這時,忽然身後一名小童輕輕說了一聲道:「來了!」 那少年眼中一亮道:「在哪裡?!」 口中問著,一面向樓梯口搜視過去。 從樓梯口走上來的,是一對賣唱的男女。那男的年約三十來歲,似乎是個瞎子;那女的只有十七八歲,姿色相當動人;從兩人年齡及相貌上看來,這一男一女,似非兄妹,而像是一對患難夫妻。那女的挽著男的,在一名店夥引領下,向少年席前,緩緩走去。 俞人傑看到這對男女,心中不期而然,又勾起他對金素蓮那小妮子的懷念,他真不知道,在以後的日子中,他是否還有機會,再見那小妮子一面…… 那一男一女,在少年席前站定下來。 女的欠身一福,輕輕說了聲:「公子好!」 那少年點點頭,沒說什麼;一雙眼光,則盯在那女子的一張俏麗面龐上,骨碌碌地打量個不停。 俞人傑本來就對這少年不具好感,現在看到這種情形,益發覺得憎惡。 當下只見那男的從懷中摸出一本小摺子,遞在女的手上,女的伸手接過,又恭恭敬敬地送去那少年面前道:「請公子賞點……」 少年隨便翻了翻,抬頭說道:「本公子一向愛聽愴淒怨慕,如泣如訴的『南呂調』,假如你們能唱調中的『閱金經』,那就合本公子的胃口!」 那女的應了一聲「是」,轉身不知跟那男的說一闋什麼曲名,接著,那男的調好琵琶,那女的便低下頭去,手拿檀板,輕啟朱唇,宛轉唱出一段曲子來: 斷橋青山下, 野人三四家, 水畔輕煙籠岸沙。 咱!玉鞭催駿馬,青簾掛,幾株桃杏花…… 歌聲一歇,廳中一干酒客們,首先轟然喊好!那少年臉上,得色隱露,但口中卻說道:「唱是唱得不差,只是這首曲子,則未見佳,再唱一首!」 於是,在琵琶聲中,那女的又唱道: 歌扇泥金縷, 舞裙裁縫鋼, 一撚瘦香楊柳腰。 嬌!美人來鬥草,貪歡笑,倒插了,金步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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