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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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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武師走過來低聲道:「公子,反正跑不了,就先聽聽他的說詞吧!」 沈公子點點頭,退後一步,用手指著道:「說什麼,快說!」 斜眼夥計哭喪著臉道:「小的外號二串子,是朝陽街鴻賓棧的夥計,公子不信,盡可派人查問,這次實實在在是冤枉……」 沈公子不禁回過頭去,朝兩名護院武師分別望了一眼。兩名武師,一姓徐,一姓馮,均為終南弟子,兩人之武功,尚稱不俗。 這時另外那名馮武師思索著點點頭道:「是的,本席好像有點印象。」 沈公子又向徐武師問道:「徐師父有否見過此人?」 徐武師答道:「這一點,並不太重要。是與不是,派個人去問一下,不難馬上知道。只是他當初為什麼承認?最好先叫他解釋清楚!」 斜眼夥計搶著說道:「是這樣的,原住敝莊後院第二進東廂四號房的一位客人,昨天臨走時,交給小的一兩銀子,要小的穿上他的衣服,說假如有人找……」 馮武師插口問道:「那客也姓沈?」 斜眼夥計搖搖頭道:「不知道。」 馮武師一咦道:「那你為什麼承認你冒充的是本府沈公子?」 斜眼夥計呼冤道:「小的從沒有這樣承認過,只因為小的不清楚那位客官姓什麼,今天早上,那位相公問我為何要冒充沈公子,小的不知就裡,就糊裡糊塗應了下來,因為小的還以為他說的是敝棧沈公子,就是昨天離去的那位客人。」 馮武師又問道:「那位客人如今去了哪裡?」 斜眼夥計答道:「不知道。」 徐武師接著道:「那人為何要花銀子要你作他替身?」 斜眼夥計答道:「他說:城外到了一船貨,馬上就要卸下,他想悄悄去察看他那些管事的手腳是否乾淨,卻又怕其中有人也許會來客棧中探動靜,所以要小的代替他,躺在床上裝病。」 沈公子一哼道:「胡說!」 斜眼夥計著急道:「小的說的全是實話……」 沈公子聽如不聞,轉過身去,向兩名武師問道:「徐師父和馮師父認為這廝說的話可靠嗎?」 徐師父沉吟道:「這裡面有兩種可能。假如這夥計說的真的全是實話,那麼,日前冒充公子的人,極有可能便是剛才來的那小子!」 沈公子一怔失聲道:「不錯,有道理!」 徐武師緩緩接著道:「換句話說:先誘使這位夥計做他的替身,然後又將這夥計送來領賞,正是剛才那位仁兄的一套連環妙計。因為這件事別無他人知道,只有佈局者心裡清楚;他住棧時不報姓氏,便是心存奸計的有力證明。」 沈公子微愕道:「徐師父的意思可是說:日前冒充我名義鬧事,以及昨天離開鴻賓客棧的,均為剛才那小子之化身?」 徐武師點頭道:「正是。」 馮武師喃喃道:「好傢伙,冒名鬧事於前,複敢現身騙賞於後,這小子年紀沒有多大,行起事來膽子倒是挺大的!」 斜眼夥計忽然又嚷了起來道:「公子這下可相信小人是冤枉的了吧?」 徐武師眼角一瞟,冷冷說道:「別忙,夥計。本席說過,這只是一種假定。你閣下一口一聲不知道,也未免推得太乾淨了,誰保得這不是你們串通好的一場苦肉計?」 斜眼夥計氣急交攻之下,幾乎當場昏厥過去。 徐武師冷冷接下去道:「以你朋友這付德性,主謀當然談不上,但如果說你朋友有一份,也並非全無可能!」 沈公子一聽,再度冒火,霍地回過身子,伸手又是一巴掌,口中喝道:「快招!你這廝究竟——」 這一巴掌也許打得太重了,斜眼夥計一個滾身,忽從懷中掉出一本小冊子。 馮武師走上一步,俯身撿起,目光所及,臉色當時微微一變。 徐武師注目問道:「什麼東西?」 馮武師頭一擺,緊緊抓住那本冊子,望著地上的斜眼夥計沉聲問道:「這玩意兒是哪裡來的?」 「撿來的。」 「看過沒有?」 「看過了。」 「知道上面記的是些什麼東西?」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小的識字有限……依小的猜想……它也許是一本……叫人……如何……寫字……的帖子。」 斜眼夥計這次總算回答得相當得體。他知道如果老實說出是四號房客人離去後,有人從天窗中丟下來的,必然會有新的麻煩。 果然,馮姓武師見他說得很爽直,立即轉過身去,向外喊道:「沈壽沈喜何在?」 兩名家將,應聲走入。 馮武師將那本小冊子交到徐師父手上,同時朝少主人遞出一道眼色,然後出手將斜眼夥計穴道拍開,板著臉孔說道:「這一場無妄之災,全因你朋友貪財而起,下次你朋友該警惕一點才好!」 兩名家將掖出斜眼夥計後。徐武師過去關上房門,走回來肅容說道:「現在請公子慎重考慮:留下這本冊子,三五年之後,可使公子一舉名揚天下,但也可能為公子招來殺身之禍……」 沈公子將那本冊子接過來翻了翻,抬頭問道:「開封天龍府,金筆令狐大俠,可就是習的這套筆法?」 徐武師點頭道:「是的。」 沈公子懷疑地道:「這套金筆縱橫七十二式,在武林中,可謂無價之寶,它怎會被一名棧房撿到的呢?」 徐武師沉重地道:「這正是本席說它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的理由所在,因為它來得太容易了!」 沈公子轉向馮武師道:「馮師父意下如何?」 馮武師歎了口氣道:「徐兄之言,可說全是實情,不過,馮某人覺得,就這樣放棄了,也似乎太可惜……」 沈公子點頭接口道:「是啊,假如放棄,只有再送還那名夥計,假如我們將它毀了,有誰知道?又有誰相信?」 馮武師搖頭道:「再送還那傢伙也不妥當,那傢伙不知利害輕重,遲早他難免不出毛病,屆時他要是說出這本冊子曾被我們留下過,它的原主人,一樣會疑心我們已經另外錄下一份。」 徐武師沉聲說道:「所以,本席認為,事到如今,只有個辦法。」 沈公子連忙問道:「什麼辦法?」 徐武師一字字說道:「殺了那名棧夥!」 沈公子默然不語,隔了片刻,搖搖頭道:「俗語說得好: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將來萬一洩露出去,對家嚴之官聲,實有未便。」 馮武師想了一下道:「那就不如再將那廝叫來府中,隨便找個藉口,給他一筆銀子,要他悄悄離開長安,埋名隱姓,另改他業,走得愈遠愈好。」 沈公子連連點頭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俞人傑躺在床上,眼望屋頂雕花板,心頭一片茫然。 最近這五六天來,他為了能再聽到那種歌聲,以便進而會見那位他想像中的逍遙書生,幾乎每天都泡在狀元樓,可是,人似黃鶴,歌如廣陵散,那位神秘老者,竟未再見出現。 如今,何去何從? 最後,他決定實現當初對金家祖孫女的許諾,先行設法混進龍威鏢局再說! 第二天,近午時分,坐落在東城石獅子大街的龍威鏢局前,忽然遠遠走來一名年約十八九歲的小夥子。 小夥子歪戴著一頂破草帽,手舞桑木棍,邊走邊喝,旁若無人,瞧那樣子,頗似附近地面上一名小無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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