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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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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一些依茶楼为生的小贩,例如:卖瓜子花生的。卖包子馒头的,卖汤团、卖水果的、背着山植串儿赌天九的。 总而言之,每天一到午未之交,在这里便充满了各种喧声,拥挤、混杂一片。 不过,任何茶楼里,通常都有着一个共同现象,就是不管这家茶楼的生意好或坏,凡是来泡一杯茶的,差不多都是几张熟面孔。 所以,当青衣老者登楼时,虽然这名老者的衣着并不惹眼,脚步又是那沉稳从容,仍然一下便引起了那名冲茶小厮的注意。 那小厮深知巴结一名新茶客之重要,当下连忙放下其他客人,三步并做两步奔了过来,拉开了一把椅子哈腰道:“老爷子请这儿坐!” 青衣老者轻轻一咳,就椅落座。 那小厮赔着笑脸又道:“老爷子要泡什么茶?” 青衣老者眼皮一合道:“麻四爷知道!” 那小厮当场一怔,期期道:“可否请您老……” 青衣老者打鼻管中哼了一声道:“再聒噪就叫你们四爷着你卷铺盖!” 那小厮怔怔然向后倒退了两三步,然后身子一转,如鱼钻网般,从人丛中一溜烟向后面奔去。 不一会,麻四爷领着两名短衣壮汉与那小厮,从后面小房间走出来,目光四下一扫,沉声问道:“人在哪里?” 那小厮畏畏缩缩地用手一指道:“在前面,靠近楼梯口!” 麻四爷轻轻一嘿,循着小厮所指方向,大踏步向青衣老者坐处走来。 走近之后,一个沉马式,双足微分,目光如电,负手冷冷道:“哪一个要会我麻老四?” 青衣老者缓缓睁开眼皮,从头到脚,将麻四爷打量了一遍,淡淡反问道:“麻四爷就是阁下?” 麻四爷铁青着脸孔答道:“是的,敢请高人亮万字,以便承教!” 青衣老者安闲说道:“三十年前金陵道上的‘是非客’,便是老夫。不过,岁月不饶人,如今也许改称为‘是非叟’或‘是非翁’了!” 麻四爷冷冷一笑道:“为了礼节,本来该道一声久仰,只是,抱歉得很,尊驾这万字,实在太耳生了!” 青衣老者眼皮微合道:“这也不能怪你,那时你还小!” 麻四爷一张脸孔给气得青中泛白,白里透紫,活似一张紧绷在胡琴底筒上的花蛇皮。 但此君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仍然强忍着道:“敢问阁下,咱们之间,究竟有何怨嫌?” 青衣老者简短地道:“毫无怨嫌。” 麻四爷注目接着道:“那么尊驾来此意欲为何?” 青衣老者缓缓说道:“老夫在自我报名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麻四爷寒着面孔道:“请恕贾某人愚昧!” 青衣老者一字字地说道:“老夫之所以被朋友喊‘是非客’,是因为老夫在年轻时,不但喜欢‘无事生非’,而且非常‘自以为是’;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是非不分’。故凡认识老夫的朋友,差不多都知道,老夫只要走到哪里,哪里便有是非!” 头一抬,悠悠然问道:“这样说该够明白了吧?” 麻四爷勃然大怒道:“老子不信羊上树,你他奶奶的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了!” 青衣老者点点头道:“只好如此了!” 说着,弹一弹衣袖上的灰星子,身子一欠,便待站起。 麻四爷一方面由于对这名青衣老者之底细莫测高深,一方面碍于地主身份,尽管气得两眼发黑,七窍生烟,兀自无先行出手之打算。他身后那两名短衣壮汉,却早就按捺不住,这时全都露出一付跃跃欲动的狰狞之态。 满楼茶客,见有人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惹事惹上麻四爷开设的三元茶楼,不由得一个个又兴奋又紧张,当下纷纷离座,各向四角退去,眼光则始终集中在楼梯口青衣老者身上。 麻四爷看在眼里,眉头一皱,忽然向青衣老者一挥手道:“朋友且慢!” 青衣老者抬头道:“老弟还有什么要说?” 麻四爷咳了咳道:“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朋友今日枉驾,如果只是为了缺少一点酒资盘缠,事情尽可商量,犯不着伤和气,只要我贾某人拿得出,无不照办。假如朋友别有所图,意不在此,亦望朋友明示!” 青衣老者点点头道:“你老弟还算是个聪明人!” 麻四爷注视着问道:“朋友歉用多少?” 青衣老者仰起脸孔,两眼望着天花板道:“老弟这爿茶楼,每天有多少出息?” 麻四爷平静地答道:“两把银子。” 青衣老者头一点,自语说道:“一天一两,一个月三十两,一年三百六十五两……唔……不错。这样吧,就算老夫搭它个五成干股好了!” 麻四爷脸色一变,但仍平静地问道:“什么叫五成干股,可否请朋友说得明白些?” 青衣老者板着脸道:“老弟不会是明知故问吧?” 麻四爷眼珠一转,忽又赔笑道:“贾某人意思是说,您老侠迹无定所,背上这个呆包袱,也许有所不便。现在何不由贾某人出个数儿,假如您老不满意,咱们再谈?” 青衣老者仰脸道:“说来参考参考也不妨。” 麻四爷转身喝道:“去跟阿杜他们将七号银箱抬出来!” 两名短衣壮汉恭应一声是,如飞入内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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