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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司马玉龙期期地道:“老前辈,这,这怎可以?”

  “拿去吧,老弟,老朽留它,已无大用。这朵玉梅,是老朽对本门行事的表记,先天太极式,你练成了,你如感觉过意不去,你可将它连同这朵寒梅,交予华山本代掌门,她见了这朵寒梅,自然会接受下来的。”

  司马玉龙知道,却之不恭,只好深深一揖,双手恭恭敬敬地将两物接下。

  “老前辈,我们何时相见?”

  “五月五的岳阳之会,老朽大概不能参加,不过,此后三年,又值老朽云游之期,老朽虽然立誓不问江湖是非,但能劝人为善,并不与老朽誓言相背,有缘之人,千里相见。老弟,今后我们在哪儿碰上,哪儿便算我们的约会之地也就是了。”

  ▼第十五章 衡山七老

  司马玉龙连夜出了鬼谷,下了嵩山。

  他,三赴洛阳。

  到了洛阳,他添置了一些衣物,恢复了本来面目。

  现在,他想,由于他一再易容改装,可能他的本来面目已经是人们最为陌生的一副面目了。——于是某年夏初的洛阳城中,突然出现了一位面如冠玉,丰神奕奕的,年约双十的风雅少年书生。

  白天,司马玉龙以世家公子身份,出入于茶楼酒肆,古宫名园,希望能与闻人凤祖孙相适。夜晚,则自旅店中悄悄走出,找一些荒僻无人之处,勤修先天太极式。自在大雪山服过冰芝,又经桃面骚狐为他在华山金龙厅打通天地玄关,本身已具超人禀赋,一经入门,自较梅叟更为容易奏功。所以,不上三五天之后,司马玉龙即已发觉了先天太极式的妙用,他惊喜地估计,最多再有月余光景,大概就可运用自如了。

  且说某年四月中旬刚开始的某一天,洛阳城中,有名的朝元古寺,突然来了七位身披玄黄袈裟的大和尚挂单求住,这七位大和尚,身材高矮胖瘦不一,但每位和尚的脸上,都隐含一股相同的凄苦悲愤之色,他们的袈裟,溅满尘土,很显然的,这七位大和尚,一直仆仆于风尘,可能业已经过一段不算短的长途跋涉。

  朝元寺的住持,在看完七位大和尚的碟文之后,不禁失声道:“原来是十方寺的衡山七长老,阿弥陀佛,苍松僧失敬了。”

  一点不错,七位大和尚,正是武林六大名派中的知名之士,以“如来七式”和“七星阵”闻名于武林的,衡山紫盖峰十方寺的,戒净、心净、见净、疑净、别净、行净、悟净等衡山七长老。

  朝元寺的住持方丈苍松禅师一面吩咐摆治素席,一面亲自领着七长老往云房暂息。到达云房之后,不等苍松禅师开口,七老中的首座,戒净大和尚即向苍松禅师合掌道:“师兄请了!贫僧一行来此,实系应诺几位武林朋友的一个生死约会,约期是四月十五,地点便是洛阳朝元寺。不过,师兄放心,不论此次约会的结果如何,只要贵寺的师兄弟略予回避,则决不伤损贵寺一草一木。今天是四月十三,到十五之期,尚有两天,这两天中,务请师兄通知贵寺的知客师兄们一下,如有人前来找衡山七长老,即烦请人与贫僧等相见!”

  苍松禅师脸色微变,合掌一诺而去。

  果然,第二天晌午,朝元寺门口便出现了一位一身青布衣裤的女人。这女人,年约廿四五,虽然仅具中平之姿,但一双眼神却极迷人,欲笑不笑地,勾人心魂。

  朝元寺的知客,因有吩咐在先,丝毫不敢怠忽,这时,连忙迎出合掌躬身道:“女施主光临敝寺,敢问是上香还是许愿?”

  青衣女子娇笑一声,道:“衡山可有人来?”

  知客僧忙道:“有有有,女施主请进奉茗。”

  青衣女子递出一封密柬,摇摇头道:“不必了,这个,烦神交给那七位大和尚亲自拆阅。”

  青衣女子说毕,又是一声妖笑,返身袅袅而去。

  青衣女子经过朝元寺前的紫竹夹道时,迎面忽然走来一位身穿天蓝长袍,头戴方巾,面如冠玉,丰神奕奕的美少年。美少年见了青衣女子,微微一怔,旋即别过头去,一面眺望着竹林中的景色,一面低声吟哦起来。

  这时,青衣女子的心头,也是一震,暗忖:“好俊的人儿啊,看上去眼熟之至,除了肤色白皙一些,煞是像极黄安见过一面的负心人,唉,余仁弟弟,你在黄安城隍庙前的那夜说得好,我约你三月初君山相见,你答应尽量不误约会,到时候,累奴家望穿秋水——唉唉,男人,男人。”

  二人业已擦身而过。

  青衣女子低头苦想着:“莫非此人就是余仁弟弟?唔,有可能。他是个读书种子。虽然懂得一点点武功,但他没有遇着名师,对武功一道,又无多大兴趣,很可能由于少在外间走动,以致将皮肤保养得白嫩了,不然,天下哪有这等相似之人?唔,假如是他而当面错过,岂不恨煞人?不过,我不认识他,他也该认出我来才是啊!他为什么不跟我招呼呢?我还不是以前的老样子么?难道,难道——他因负约而有愧于心,不敢和我招呼么?”

  于是,青衣女子停步返身,她看到,那个美少年正踱着悠闲步伐,向朝元寺而去。

  青衣女子毫不犹疑,双肩微晃,一步窜上两丈之遥,霎眼来至美少年身后。

  美少年正低声吟着:

  草没横塘,苔封古剎。
  才记旧携手,不堪回首。
  吊新碑如玉,孤坟如斗。

  ……

  美少年对于青衣女子的落向身后,浑似未觉。

  青衣女子秀眉微蹙,她不相信,如果此人是她梦寐思念的余仁弟弟,听觉竟会滞钝到此等地步!而且此人的声音朗如金石掷地,也和他那余仁弟弟的微带嘶哑略有不同。可是,事已至此,她如不问个仔细,怎肯甘心?于是,她出其不意地低声喊道:“余仁弟弟,您怎会跑到这里来的?”

  美少年,猛然回头,似乎唬了一跳。只见他,迟迟疑疑向青衣女子看了一眼,然后躬身一揖道:“萍水相逢,敢问娘子有何见教?”

  “你,你,贵姓大名?”

  “小生残名伍衍!伍子胥的伍,太行之数五十的衍。”

  青衣女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美少年又是一躬,含笑道:“娘子大概看错了人。”

  “是的,”青衣女子喃喃地道:“相公,奴家看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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