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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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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維正已確定江班頭是和姓穀的師爺在一起,便隱身傾聽下去。 只聽穀師爺道:「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大船上的人了,他們馬上會有人來!還怕姓辛的小子上天入地!?」 江班頭道:「小的只怕那小子等得不耐煩,逕自一走了事!」 「哼!你怎麼這麼笨?不會先把他收監或帶上刑具?」 江班頭囁嚼地:「師爺知道,堂上為了少爺突然出事,叫小的把那小子請進內面,我怎能在那種情況下把小子……」 「這樣,你只管去備車,不過,要好好拖延時間,只等船上的人一趕到,就沒你的事了!」 江班頭道:「這個,小的理會得!」 「你快去!這番非同小可,弄得好,我們夠下半輩子快活受用了;一個弄得不好,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江班頭喏喏地:「小的知道,還仗師爺照料。」 接著,下樓步聲甚快。 開門的聲音。 證明江班頭已經走了。 辛維正已趁空悄然地隱身上樓。 只聽房中哼哼地:「真是膿包!這樣無用!——」 有個嬌嗲的聲音接口道:「哎喲,老爺子,你生這麼大的氣作甚?」 穀師爺咳子一聲:「你們女人家,不懂得這些的——」 女人吃吃笑道:「只有你老爺子懂,是不是你方才說的要把什麼金『堂』堡一舉拿下?」 穀師爺道:「是麼,你別嘮叨,讓我想想。」 女的蕩笑著:「想什麼?你們男人呀,方才還口口聲聲,說是時刻想和奴家做……事,一下於,又把奴家撇在一邊了……」 穀師爺不耐煩地:「你這騷蹄子,等下再騷好不好?——」 女的冷笑一聲:「你討厭奴家?好!奴家不搭訕就是,別以為你有了金子,就是皇帝老子了,等下別又向奴家叫娘……」 有蓮步細碎,走動聲息。 穀師爺乾咳著:「騷蹄子,你可知道我有多少金子?」 女的「哦」了一聲:「你的金子多著哩,反正奴家又沒看到,不稀罕!」 穀師爺作鴨子笑道:「騷蹄子,你可要看看?」 女人道:「不要看了!好像奴家沒見過金子似的……」 穀師爺笑了:「呷呷,騷蹄子,你別嚇出尿來,我的金子,如換成銀子,可以把這座樓壓垮!」 「呀呀!是麼,難怪最近買不到牛肉了!」 穀師爺一哼道:「你說什麼?」 女的嗯嗯著:「因為,牛都被一位老爺子吹脹了!」 「哦哦!」穀師爺又作鴨子笑:「小寶貝過來,老爺先給你看看這個!」 「不用啦,留著作棺材本兒吧!」 「你說什麼?騷娘兒,你別以為我除了你,就沒有洞掏,老爺有的是金子,再娶十房花不溜丟的小老婆給你看看好了!」 女的一頓蓮翹,叫道:「好呀!穀大財,你這狼心狗肺,缺德帶冒煙的老不死,別人怕你,老娘不怕你!老娘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 叫駡中,是緊接著一陣扭打的聲音。 穀師爺不住吼著:「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這個爛汙臭貨,好……潑辣……」 女的又罵又哭:「沒良心的,還記得半個時辰前……你還不住叫娘……一下子就爛了舌頭……老娘同你拚了!……」 穀師爺有點怒火,又有點慌:「不……准……動,你別真的……」 接著,是一陣廝打聲音。 辛維正又好氣,又好笑地暗道:「這種下三濫的小人,和下三濫的女人,真是世上活寶,就讓這老狗挨幾下女人的利口銳爪也好!」 因此,他始終沒有表示。 只聽穀師爺最先是吆喝發威,繼之氣喘吁吁,語不成聲地「哎……喲……咳呀!」個不住。 辛維正仔細地由門縫中一瞟。 幾乎笑出聲來。 為何? 只見通門就是一張梨木大床,錦被零亂,靠著梳粧檯,紅漆腳凳,描金箱子黃銅鏡。一個穿得很花俏的女人,像騎士一樣雙腳分開,騎在穀師爺肚子上,兩手飛舞著,去抓穀師爺亂扭的臉。 穀師爺方才在公堂上的那種「官威」一絲也沒有了,雙腳亂伸,雙手護住自己的頭臉,滿臉緊張,還有七橫八豎的爪痕,在涔涔流血。 他顯然是怒極了,也狼狽極了。 卻是口沫四濺地張開口,而說不出話來,只有喘氣吁吁的份兒。 辛維正卻未想到這個女人竟有這麼大的「威風」。 竟能把一個男人壓在下面大發雌老虎的性子。 他卻不知道穀師爺是酒色淘虛的空架子,平時養尊處優,進補得好,根本就沒有什麼氣力。 加之年紀大了,快五十歲的人,比六十歲還要虛弱。平時,多說了幾句話,就會虛火上升,老痰上湧,咳個不止,那經得起那婦人在羞怒之下,發了狠,要同他拚命的架勢。 可憐,又複可笑。 不過一盞茶時候,只見穀師爺的老鼠須已被婦人扯下了大半,沁出血珠。一顆頭,不住扭擺;一雙鳥爪,皮包骨的骨筋手,只有亂擋的份兒。 又聽到他喉中一陣咕咕響掙出:「你……好……」 終於,他一氣喘,「合罕合罕」地大咳起來。 這一咳,不打緊,他的臉漲得豬肝一樣紅紫,額暴青筋,雙手也無力地抱住胸前,只有隨著咳聲噴出口沫。 那婦人也被他噴了一臉的口沫,氣得咬住牙,收回雙手,在他肚皮上一陣亂打,一面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好難看。 好不容易,她大約累了,自己拭著淚,擦著面一歪身,翻落床前的紅漆腳凳上,掩著臉,顛著小腳,跑回後面的馬桶間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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