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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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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黄逸公沉声道:“维正,我们犯了兵家不知敌情的大忌,为师仔细分析过,如果不是有方才姓万的来,又有蓝老从牛转环的话,我们今夜将是必败之局!” 辛维正大吃一惊,忙问:“恩师根据——” “维正,你日间只顾一时恃勇,随口订了今夜之约,这就是—个疏忽!” 辛维正恭声道:“维正在听思师教诲!” 黄逸公问道:“你可知道长青岛此次一共来了多少人马?” 辛维正摇头道:“徒儿不知!” 黄逸公道:“既不知对方虚实,为何贸然与人订约?” 辛维正道:“当时维正认为东条俊之子也不过如此,打铁趁热,不如尽快决一高下——” “错了!”黄逸公道:“你一向很能沉着、冷静,到底年纪尚轻,在紧急关头就不会三思细想……” 辛维正忙道:“徒儿知罪!” 黄逸公道:“诚如方才姓万的向蓝老所供述的情况,这次长青岛来中土,并不上于对付我们金汤堡。以他们这多人力,却不见动静,显然另有阴谋!” 辛维正心中一惊,忙道:“恩师是认为他们在分路下手?” 黄逸公点头道:“是的!东条俊乃一代枭雄,不甘雌伏之辈。上次来中土,就有野心且有不少门派为他所挫败,可是,由于当时三王之威,加上封爵不久,中原武林实力正盛,使他还有忌惮,适值他老巢出了意外,才不得不匆匆回去。经过这多年来的养精蓄锐,当然不止于找回长青丹的秘方与什么秘芨,而是狼子野心,欲图填足欲壑!” 辛维正震声道:“恩师认为他们可能在采取什么行动?” 黄逸公道:“齐公新丧势衰,葛侯新胜疏防。这两处当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辛维正骇声道:“恩师是说他们会突袭公侯二府?” 黄逸公点头道:“有此可能!不然,我们不会这样平安无事。不必等到今夜,他们早已发动了!” 辛维正搓手道:“恩师是说他们驻在岳阳,只是疑兵之计?吸住我们的人力,不能分路驰援公侯二府?” “正是!”黄逸公道:“这是‘虚插旌旗’之计!” 辛维正吸了一口气,耐住心情激动,道:“恩师已确定了他们的阴谋?” 黄逸公道:“别急,为师就是怕凤丫头冲动,才把她遣走。如果不是听到你方才说过的话,为师也还难断定,既然如此,当已十不离九了。” 辛维正突然道:“恩师,徒儿想来个以牙还牙!” 黄逸公道:“你有何见解?” 辛维正道:“彼将诈来,我以诈往,我们也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的意思……” “维正认为东条俊本人尚在岳阳,如能把他制住,亦不失为一着奇兵!” “你有这种把握?” “以力言,维正当然不及,想以智胜之!” “具体点说来,你准备怎样?” 辛维正近于耳语地低低说了—阵。 黄逸公摇头道:“此计虽佳,太冒险了——” 辛维正道:“既云奇兵,当不惜险!” 黄逸公道:“以兵法言之,兵不厌诈,未尝不可一试。可是,东条俊好像深知我国古兵法的三昧,不可小觑他!” 辛维正道:“师父认为他们知兵?” “岂止知兵。”黄逸公道:“而且是深得此中三昧,可以由他们这种部署看出——” 辛维正道:“请恩师指教一下。” 黄逸公道:“以眼前而言,他们的行事就符合‘孙子兵法’的‘风’,‘林’,‘火’,‘山’之旨……” 辛维正噢了一声:“其疾如风,是谓兵贵神速;不动如山,是谓军心稳定;动如火发,是谓威猛无比;徐静如林,是谓军兵不乱……” 黄逸公点头道:“对,你仔细想想,他们是否是照此原则行事的?” 辛维正略一沉思,恍然大悟道:“徒儿先入为主,以为长青岛不过是化外倭人,武功奇诡,秉性诡诈,是其特色而已,未想到他们深懂兵法。我们已中了他们疑兵之计了!” 黄逸公道:“他们已占先机,我们迟了一步,如他们已经分路突袭公侯二府,我们现在已是有心无力,驰援不及了。而且,他们必然在暗中监视我们的动静,我们只要有人出去,绝难瞒过他们的耳目,可能会被他们埋伏暗算!所以……” 辛维正目光一闪道:“维正斗胆,认为非施闪电奇袭,给他们立还颜色不可!” 黄逸公道:“他们今夜是不会来了。你先传话下去,要大家不必空自紧张。如果这样空紧张,不需三夜,我们会不战自溃,此乃对方攻心之计叵!” 辛维正忙示意“小灵猿”唐志中出去传话。 他自己沉声道:“维正也已想通了,以兵法言之,我们是守势,当利用地利人和,以逸待劳,而不宜先乱步骤;对方利于速战速决,采取攻势,如反攻为守,则锐气失,师劳无功。现在,对方只是虚张声势,显然只求吸住我们,俾能全力准备,分兵他向,其实力不足的弱点……” 黄逸公点头道:“就是这样的,倭人也有弱点。他们好强而性狭,能胜不能败,胜则骄狂,气焰更盛;败则不能持久,锐气日消。我们如能善为利用,先挫折他们的锐气——则已得避其朝锐,击其暮归之旨了。” 辛维正笑道:“恩师,我们已经给他们小挫了……” 黄逸公道:“他们虽不进攻,天一亮,他们必有人来,如能善为运用,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辛维正目光飞射,笑道:“维正突发奇想……” 黄逸公道:“奇想必险,临敌先求其稳,立于不败之地,不可空想。要知道,用兵之道,如以险求胜,就落入被动,背水—战破釜沉舟,乃是兵陷危境,不得已的做法,你可懂?” 辛维正道:“维正是忆起三国时周郎战赤壁的故事,看他派来什么人?何妨……” 黄逸公笑了:“只怕来了未必是‘蒋干’!” 辛维正沉着地道:“师父,可允许维正放手大干一番?” 黄逸公道:“为所当为,只要可行,为师只有赞同。” 辛维正笑了。 他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乃师。 黄逸公本是凝重严肃的神色,也倏地开展,微微—笑。 这是知徒莫若师。 也可说是知师莫若徒。 师徒二人,不须多说一句,只要能仔细想想就能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黄逸公点点头,摆摆手道:“为师看你的了!” 一顿,又道:“大家都去歇着。” 他缓缓起身。 “奇正手”钱易之等始终在凝神倾听,不发一言。 这时,他们也神色一疏,紧张的心神真正的松弛了。 那因为,他们对黄逸公的敬仰,对辛维正的倚重,对他师徒有无比的信任。 他师徒既然有了决策,就用不着他们多嘴了。他师徒既然有了‘方法”,不说明,就是机密,或没有此时说明的必要,是真正的放下了悬着的心,各自向黄逸公一欠身,无言地各自去歇息去了。 一夜平静地过去。 天亮后,却下雨了。 雨由小而大,终于成了倾盆大雨。 大雨滂沱中,一骑怒马,驮着一位身披雨篷的汉子,直驰金汤堡。 但牲口一进入距离堡门里许处的“箭道”,就霍地收住奔势。 马上汉子,原是上身前伏,放马狂驰。这时,一仰上身,推推桐油布的斗笠,向前面打量了一下,双眉一皱下了马。 下意识地,他摸摸胸前贴肉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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