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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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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什麼叫做『身上有顏色的人』?師父現在不便說得太多、你年紀小,只要你鋒芒不露,不去惹他們,他們也實在沒有找上你的理由,師父不過順便提醒你一句,以後多注意一點也就是了,師父這封信很長,師父知道,你在今天以前一定摸過他最少百次,可能還不止,小子,知道師父這份閒情逸致哪兒來的嗎?告訴你吧!小子,這封信就是『返魂丹』、『救命丸』!如果不是有這封信在誘惑你,你小子能在八月十五之前練好神功才怪哩!哈哈,師父開頭暗示你要是誤了十五之期勢將看不到這封信,那不過是唬唬你的罷了,師父做過幾次沒把握的事? 記得麼?小子!兩年前在洛陽華林園中,師父說過:師父擅於斷人生死。像我老人家這種能斷別人生死的師父,難道還會將自己的徒弟往鬼門關上送不成?所以說,你小子剛纔如果受了驚,那表示你小子對我老人家的信心不夠,活該! 另外師父有個建議,你小子有空時,可到雪山拜訪那位雪娘,小雪那丫頭師父覺得滿順眼,如你小子有意思,師父絕不反對。師父只擔心她們母女倆可能會嫌你來路不明,哈哈!你看到這裡,定又在嘆氣了,掃興之至。 好了,收尾了。信後附有簡柬一張,那是師父前年跟你從北邙回來時從洞口取下的。師父早看出你對此事耿耿於心,現在你看個痛快吧!看完此信之後,立即依照師父前面的吩咐行事,動作愈快愈好。如果誤了事,師父馬上不認你這個徒弟。 丙寅年四月初二夜第九代留言。」 少年順手取出一柬,上款已被撕去,上寫:丙寅年八月十五夜三更,準時登門聽候回音。下款寫了黑白無常兄弟敬留。少年看完信和柬,不知不覺地業已熱淚盈眶。 長達數千言的一封信,他只記得兩句:「你將有驚無險,而師父就不同了──」他很想再讀一遍,但目光一瞥最後兩行,立即毫不猶疑地立起身來。他知道師父其所以故意寫得這麼輕鬆詼諧,無非是想藉此減少他的難過而已,誰敢說字裡行間沒有師父的淚水? 最後的交代是嚴肅的,這才是師父的真正口吻。 當下他將信柬迅速收好,拭乾眼角淚水,立即趕至師父臥室。果見師父床上放著一隻輕瘦書箱,打開一看,裡面衣帽、衫褲、鞋襪以及銀兩、日用品,樣樣不缺,心頭一酸,又掉下兩顆淚珠。他匆匆換好行裝,閉妥密室,然後攜著書箱走出洞外。 月朗星稀,約莫二更將盡。少年掀開洞口第四塊方石,果然找著一根藥線。打火點上,藥線迸出火花,發出嗤嗤的聲響朝洞中縮去,少年熟悉地形,立即晃身上了東側的一座岩頂,藏身在一塊巨石之後,這兒離石洞約五丈左右,居高臨下,正好監視山上來人。 隔了頓飯光景,月行中天,三更已至。山下連續兩聲陰森怪笑,一高一矮兩條身形,其疾無比地電射而至,兩條身形剛剛落在武維之面前的空地上。略一瞻顧,才待易身再起時,一聲轟然巨響,萬谷震顫,少年回頭一望,像爆米花一樣,碎石迸飛,黑煙激竄,火星四濺,石洞業已崩塌。 武維之忍不住悽然輕輕一嘆。再回頭朝高矮兩條身形望去,但見那較高的一人,瘦得像根麻桿,吊眉、垂眼、鷹鼻,長髮披肩,黑臉上除了雙目閃閃發光外,沒有一絲血肉。那矮的身高不滿四尺,一身肉又肥又白,嘴巴像個一字,鼻子扁得一無所有,兩眼又小又圓,像兩顆發亮的綠荳,一襲白麻衣,像個孝子,兩個這種生相,當真令人作嘔。 這時兩人見石洞突然崩塌,齊齊一咦,面面相覷,似甚驚訝,那個看上去應該就是黑無常的高個子,首先以一種尖銳刺耳的聲音道:「老白,這是怎麼回事?」 矮胖的白無常吃力地扭動了一下肥腦袋,啞聲道:「莫名其妙,咱跟你老黑一樣地糊裡糊塗。」 黑無常想了一下,眨著怪眼道:「老白,會不會別人先來,這裡主兒遭了暗算?」 「非常難說。」 「會是誰呢?」 「一時可想不出除了咱們兄弟,誰人還有這份膽力。」 乖乖,好自負!武維之心想:「師父已說過我有驚無險,你們這兩個醜鬼縱然高明,大概也不會高明到哪兒去。」 這時那黑無常不住點頭,長髮亂飛。敢情白無常的這種自我標榜也使他十分受用。 黑無常陶醉了一陣,又道:「老白。這兒只有一條通路怎沒見人出來呢?」 「是的,咱正在研究這一點。」 黑無常眉目亂翻,好似有點發愁地又道:「萬一這裡主兒死了,咱倆兄弟豈不白辛苦了一趟?」 武維之暗哂道:「你才活不多久咧!」 白無常豆眼一閉,臉上一片白,像個米餅。大概他已研究出一個結論,只見他吃力地大搖著肥腦袋,老謀深算地反對道:「老黑,這些地方你就差勁了。」 「放屁!我差勁?我差什麼勁?」 原來黑無常只愛奉承,一點受不起批評、武維之幾乎笑出聲來。再看白無常,一點不在乎,大概他對黑無常的脾氣很清楚。這時他睜眼反問道:「就算這裡主兒遭了暗算,那麼暗算總得有人,暗算的人又到那裡去了?」 少年點頭忖道:「這話倒還有點道理。」 黑無常無言以對,老羞成怒地瞪眼道:「就算老子差勁,你他媽的又能說出什麼名堂來?」 兄弟又成父子,這個黑無常真是粗劣得可笑,再看白無常,仍是神色不動,好像這話已非初次聽到,僅慢吞吞地晃了腦袋道:「別忙,且讓咱家再研究研究。」 武維之已感不耐,心想:「你們這對寶貨慢慢研究去吧!我可要走了。」 他覺得對這種人實在是勝之不武,再聽下去也無聊。師父信上既說過可以不必理會他,那還呆著幹啥?可是他心念一動,忽又忖道:「留柬上寫:準時登門聽候回音──什麼回音呀?」更進一步,他又忖道:「師父不肯告訴我他老人家的名諱,但他老人家並沒有限制我向別處打聽。師父撕去留柬上的上款,證明下面這對寶貨對他老人家的身分十分清楚,這是個大好機會,我怎可輕易放過?」 武維之這樣一想,又不肯走了。他正思索著如何進行時,耳聽黑無常不耐煩地尖聲催道:「你他媽的研究好了沒有?再等下去老子發毛啦!」武維之又想笑。發毛?怎樣發毛呀? 「且慢,咱想到一點了。」 「快說,快說!」 「咱以為這兒未有他人來過。」 「難道主人自己玩的花樣不成?」 「只有這個可能。」 「有何根據?」 白無常搖頭晃腦,慢吞吞地道:「知道咱們今夜要來,故意來了這一手。這一手有個名堂,叫做障眼法,不然有那麼巧!」 「障眼法──就這麼多了?」黑無常語氣不善,看樣子真要發毛了。 白無常卻不疾不徐地接著說道:「還有、還有,當然還有!」 武維之忍俊不禁地忖道:「倒看你還有些什麼!」 白無常乾咳一聲,調正了一下喉音又道:「你老黑是知道的,這兒主人並非易與之輩、除了咱們兄弟倆……」 武維之笑忖道:「嘿!又來了!」 黑無常大點其頭,雖然白無常說話的速度並沒有增加,而且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他卻表現得比先前安靜不少。 白無常的肥腦袋在空中畫了個半圓,這才接下去道:「所以,這個……就是憑了這一點,咱斷定這是這兒主人自己玩的花樣!」 原來如此──黑無常不樂地又問道:「那廝玩這花樣目的何在?」跟著,明顯地表示出不樂,又加了兩句道:「就算那廝自己玩的花樣,他自己又到那裡去了呢?」 白無常點點頭,緩緩啞聲道:「關於這個,還得讓咱繼續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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