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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蓝凤仿着他刚才的语气道:“没有什么。咳,不早了,我们走吧!”

  武维之瞪目不明其意,蓝凤瞟了他一眼,佯嗔道:“瞪眼唬人么?怪相!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有所承,要明白,何不多想一下?”武维之赧然一笑,他只明白了后半段;蓝凤的前两句话,他以为是她故意拿来为难他的,是以也就未再深想。

  蓝凤望了他一眼,幽幽一叹,倏而掉开脸去。同时,口中喃喃说道:“唉,真想不到武林中会出了个风云帮。”她似乎想令武维之明白,这事就是她刚才怨叹的原因。

  听到风云帮三个字,武维之心头一动,忙道:“女侠慢走,在下忘了给女侠看一样东西。”蓝凤愕然止步。武维之从怀中取出那份聘贴和金牌,一面交给蓝凤,一面约略说明了取得这两样东西的经过。

  蓝凤听完,方将聘贴展开;一面看,一面冷哼不止,看到聘贴最后一行,更忍不住黛眉凝煞,咬牙说道:“又是他,果然是个下流东西。”

  武维之知道,蓝凤口中的“他”,除了黄衫客,当然不会有别人。

  这时但见蓝凤骂得一声,立即将手中聘贴撕得粉碎;同时将金牌捏成一颗金丸,含怒掷入荒野。徐怒未息地又道:“第三届武林大会前几天,洛阳附近也发生过几件这类的案子,那时候就有人怀疑是他。我当时听了半信半疑,心想:那怎么会呢?他是三老之一、地老黄玄的孙子啊!我还以为时值三届武会前夕,洛阳城中龙蛇杂处,良莠不齐,可能别人做的事,被他的仇家用以打击他。之后红榜相遇,他那轻薄态度实在令人生气;但为了尊敬他祖父的地位,未便发作。早知如此,余美美不以鱼龙绝招砍下他那颗狗头才怪!”

  蓝凤说毕,又沉声问道:“你有否怀疑到是谁捡去了那面虎坛十五号银符?”

  武维之想起三届武会人,当黄衫客现身时,师父好像说过这么一句:“唔,大概就是他。”师父的语气很怪,似乎隐含怒意。难道师父早就断走洛阳当年的案子就是这个黄衫客作的不成?他一面想,一面回答蓝凤道:“我有点感觉……但在没有得着真实据之前,我却不愿多说些什么。”蓝凤望着他,点点头,明眸中流露出一丝钦赞之色。她默默转过娇躯,继续向前走去,武维之默然相随。

  东方透出一抹鱼肚白,天快亮了。武维之偶然抬头,看到前路隐隐现出一排黑影,知武功已然在望,精神不禁为之一振。这时,蓝凤忽然脚下一援,偏脸向他道:“喂,我问你,你说你去灵台山找梅娘是奉了雪娘之命?”

  蓝凤说这话时似乎显得十分疑讶和意外。因此武维之心想:“雪”、“梅”之间,看样子一定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存在,而且这事蓝凤好像也知道。他又想:梅娘是人老之女,雪娘是无忧之女,后者且是天老之媳;双方均是名门女侠,难道还会有甚纠纷不成?

  他只顾忖想,竟未立即回答蓝凤的话。蓝凤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找梅娘是为了什么事?”他闻言一怔,因有所顾忌,不欲就此表示自己是一品箫之子,是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苦笑着,一脸尴尬之色。蓝凤见他仍不置答,奇异地又望了他一眼,蹙眉道:“难道你又是什么也不知道么?”

  武维之苦笑着道:“这样说也未尝不可以。”

  他惟恐对方误会,正想婉言解释一番,蓝凤已自摇了摇头道:“我不愿强人所难,你大概另有隐衷,别说算了。”跟着淡然一笑,幽幽据叹道:“其实说不说都一样,横竖我不了解你。”

  武维之有点发急,忙道:“话不是这么说。”

  蓝凤侧目盼顾,强笑道:“依你该怎么说?”

  “是的,该怎么说呢?他挣扎了半天,始期期艾艾地道:“我一时说不上来。总之,你也是去灵台,到了灵台,你就知道了。”

  蓝凤哼了一声,没有开口,又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什么似地停步问道:“那么你身上带的是‘玉杖’还是‘寒梅’?”

  武维之一愕,怔怔地道:“你说什么?”

  蓝凤重复说道:“我问你身上带的是玉杖?还是寒梅?”

  武维之茫然道:“什么叫玉杖?什么叫寒梅?”

  蓝凤也是一愕,大奇道:“玉杖是人老信物,寒梅是梅娘信物。听你语气,好像你身上这两样东西一样也没有,那你如何进得了灵台山?”紧接着,黛眉微蹙,自语道:“进入灵台山的规矩,雪娘女侠不是不知道,她既命你来,竟没有为你安排这一点,真是令人费解。”

  武维之听了,不禁有点帐然若失。他呆了片刻,抬脸道:“那么你呢?”

  蓝凤道:“我是去见人老。”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只长方的锦盒,打开盒盖,里面盛着的是一支长仅有三寸左右的白玉玲珑寿星小杖。

  武维之好奇问道:“这就是玉杖么?”

  蓝凤点点头,不安地朝武维之瞥了一眼,低声道:“如果不是我也有要紧的事,这支玉杖我一定会转赠与你。”

  武维之感激地道:“我知道……”

  蓝凤望着他,忽然摇摇头叹道:“尤其不巧的,是你姓武。”

  武维之失声惊道:“什么?要上灵台山,姓氏也有关系?”

  蓝凤启口微言,目瞥武维之满脸惊惶之色,似有不忍,是以改口安慰道:“事已至此,急也无用。依我想,雪娘既叫你去,她或许另有想法、另有安排。”

  武维之对她这些安慰之语未予理会,只是喃喃自语道:“是的,我姓武……难道武字是个不名誉的姓氏么?”

  蓝凤见他说得很伤心,目光发直,神情凄然,情不自禁地拉起他的手,轻轻摇撼着,且故意伤着他刚才语气逗他道:“噎,我一时也说不上来。总之,你也是去灵台,到了灵台,你就知道啦!”

  武维之果被逗出一丝笑意。二人对望着,片刻后,蓝凤蓦地低啊一声,粉面飞霞,娇躯一拧,于黎明钩中向武功镇如飞奔去……

  ***

  武功在扶风县东四十里,是汉末兵家重地。

  蜀汉建兴十二年,诸葛武侯伐魏,由斜谷至郿,陈军渭水之南。司马懿曰“亮若先据武功,依山而东,诚为可忧。”嗣后武侯进兵五丈原,径取武功,果如司马懿所料,司马懿为之束手。又因武功为关洛道必经之地,是以城镇虽小,却极繁荣。

  初冬清晨,武功城内,出现了一对年轻俊美的少年男女。男的一身黑衣,手提轻便书箱,面目清秀英挺,略显憔悴之色。女的一身蓝,腰配短剑,体态轻盈,貌美如仙,娇媚中不失端淑雍容。

  这双少年男女,正是相遇才只一夜,各为要务,急急扑奔灵台山的武维之与天山篮凤余美美。二人走进一家客店,订好两个比邻的房间,又略事饮食之后,便各自进房休息,以恢复整夜奔驰的困乏。

  中午时分,蓝凤的房门首先打开了。这时后院中正好有四名银衣少年匆匆走出,蓝凤秀眸一亮,迅速瞥了武维之的卧房一眼;略作沉吟,立即跟出。蓝凤尾随四名银衣少年走出不久,武维之的房门也打开了。

  武维之经过半日调息,疲劳顿消,精神业已完全恢复。他走至院心,仰脸望望天色,从容转身,缓步踱向蓝凤房前。举手在虚掩的房门上轻叩了两下,不见回应;便又推门探首一看,屋中空无一人,方目睹感惊疑,目光忽然瞥及桌上放着一只蓝绸包裹,认出是蓝凤随身之物,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原来她已经起来了。”他点点头,忖道:“这样看来,在内功方面的成就,我目前似乎还差她一筹呢!”他想着,人已朝前面食堂走去。来到前面食堂,定身扫目一看,座中十几名过往客商都是男的,连一丝蓝色的影子也没有。他微微一噫,忙前一各店伙招招手。

  店伙趋前躬身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武维之指指身后道:“跟我同来的那位蓝衣姑娘呢?”

  “噢,噢,”店伙道:“她出去啦!她没有留话,走得似乎很匆促。”

  武维之暗暗吃惊,忙问道:“出去多久?走的那个方向?”

  店伙想了一下道:“没多久,出门右拐,好像是向西,奔扶风那方面去了。”

  武维之匆匆交代道:“伙计,我也要出去,她若先回来,请她等我。”话说完,转身便向店外走去。走到门口,忽又停步回头,问道:“伙计,你再想想看,她走之前,这儿可曾有其他的客人动身?”

  伙计又想了一下,忙道:“有,有!四位骑马的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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