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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蓝衣人停步回头,微显不悦地道:“老弟如有话说,错过今夜也不迟!”

  白衣人又上一步,抬脸平视着蓝衣人,目射精光,朗声说道:“韦兄如果就此一走,老实说,小弟也不会继续留于此地,一切可能发生之后果,韦兄应负全责。”紧接着沉声又道:“如韦兄不愿成为今后武林的罪人,韦兄就得慎重地考虑考虑了。”

  话说完,抱拳一拱,就等对方答复,同时脚下挑开半步,表示着蓝衣人如不采纳他的忠告,他随时准备着一起离场。

  蓝衣人微微一怔,喃喃地道:“这,这叫愚兄如何是好?”

  白衣人微微垂首,语带歉意地说道:“一切都怪小弟不好,如非小弟冒昧现身,可能大局早定。不过现在为时未晚,小弟这厢谢罪,还请韦兄多多担待。”说着又是深深一躬,掉身便欲离去。

  蓝衣人连忙摆手阻止道:“且慢!且慢!”

  白衣人半偏身躯,静待着蓝衣人说话。蓝衣人脸上蓝纱飘动,精目闪光不定,好似想说什么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神态至为困扰,二人静静僵立着,谁也没有开口。

  西半圆内赞叹四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慨叹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一生中可算只见到过这么两位人物。”

  松顶少年深深吐出一口气,脸色因过度感动而微显苍白。身边老人却于这时深深一叹,摇头喃喃地说道:“这一来,我可真是给弄胡涂了。”场中蓝衣人和白衣人僵持如故,副坛忽然一通令鼓。全场一静,众悟大师清越的声音便自副坛顶层传送出来:“贫僧众悟,忝充本届大会主持人,兹面对天下武林同道宣读大会约章最后一条条文,敬请天下同道清听!”

  全场寂然,清音微顿,接着一字一字地朗声高宣道:“大会约章最后一条条文,大会进行期中,如遇疑难不决之事而会章未有明白规定者,得由大会主持人临时全权决定。”所有的目光,一致射向副坛,遥见众悟大师合掌垂后又道:“关于本条文,如有异议,请于三响金钟之内当场提出!”

  金钟缓缓敲完三下,全场只有热烈欢呼,并无一人异议。众语大师高宣一声佛号,俟全场声息平定之后,始继续说道:“荷承众意支持,贫僧感激不尽。”微微一顿,接着说道:“窃查北邙武林大会成立主旨,乃鉴于当今武林门户冗杂,争端时起,而吾人大多习于独善其身,不愿轻易介入是非漩涡。因而欠人从中调度,每因小故而酿成巨祸,恩怨愈结愈深,授少数狂徒以唆惑之机柄,制造事喘,以致整个武林公义泯失,日趋不宁,方由先师与各大门派联名公议以比武方式选出盟主一人主政其事。此为大会成立之缘起,想已人尽皆知,毋庸贫僧赘述。”

  众悟大师略一沉吟,宏声说道:“大会成立以来,于今已进入第三届期,第一、二届所选出的盟主大家都知道,便是现下场中礼让难决的两位:一笔阴阳金判韦大侠和一品箫白衣儒侠武大侠!”

  采声四起,大师继续说道:“韦、武两侠主政期间,成绩斐然,有口皆碑。今宵有幸两侠连翩而至,如由两侠依常规取舍其一,不论胜负谁属,均将使吾人有焚琴煮鹤之憾,自不待言。万幸两侠气度恢宏,竞作尧舜美逊!吾人于击节三叹之余,当不免有此异想,与其如此,又何不珠玉并收?”

  说至此处,大师语意已明,狂呼立起。

  “是以贫僧郑重宣布:依大会末条条文所赋职权,贫僧决定韦、武两侠双登黄榜,同时依例接受二十一响金钟考验。人人可以指名挑战一人,胜者取得争盟权。连胜韦、武两侠者当选第三届盟主,否则即视为韦、武两侠双双当选!”

  狂呼如沸,大师沉喝道:“请韦、武两侠就位,起钟!”

  蓝衣人、白衣人互望一眼,默默并肩走至主坛之前,傍着蒲团就地坐下。金钟声起,狂呼更烈!二十一响钟声人狂呼声中敲完,西半圆内人人手舞足蹈地,形似疯狂。

  副坛传音道:“韦、武两位盟主请升宝座!”

  蓝衣人、白衣人分傍主坛黄榜内那张龙凤椅两侧,齐齐朝西半圆深深一躬。西半圆内秩序大乱,一齐涌过白线,朝主坛狂呼高叫,声达云汉。

  副坛传音道:“今后十年,韦、武两侠共主武政,两侠令符所至之处即视为两侠亲临。违误恶果自食,无可怨尤。众悟谨代表少林众僧立证如上。”

  钟鼓齐呜,清音遽满全场:“礼成,第三届武林大会宣告结束!”

  ▼第四章 天仇老人

  烟消云散,人去楼空。霜冷露凝,晓寒浸肤。东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除了空地上几滩变紫了的血渍,以及空荡荡的两座高坛之外,落魂崖又回复了一片寂寞凄清。

  崖顶正北一排古松浓荫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脱下身上蓝布短袍,轻轻披在身旁一个十五岁左右少年的身上。少年回头不安地低声道:“您不冷,师父?”老人淡笑着摇摇头。

  “师父,维之有点不懂,一品箫跟金判做什么要戴面纱?”

  “等师父想明白了再告诉你。”

  “师父也不懂?”

  “是的,孩子,师父也不懂。不过师父不懂的可不是你那种不懂,师父不懂的是指另外几件事。”

  “几件什么事?”

  “师父都不懂,拿什么说给你听?”

  “维之不懂的师父既然知道,那就请师父先告诉维之吧!金判跟一品箫他们两个做什么一定要戴面纱呢?”

  老人淡淡笑道:“师父怕你不要听这个呀!”

  “谁说不要听?”

  “刚才──忘了么?”

  少年噢了一声,俊脸微赤,老人含笑望着他,等他认错。少年看出老人的心意,暗想:“哼!等我认错?我偏不!”

  老人淡淡一笑,目光移向别处,忽然恨恨地道:“居然玩起这种莫名其妙的花样来,两个浑蛋!”

  少年星目一滚,蓦地正容沉声道:“谁是浑蛋?请师父‘慎言’。”

  老人破颜大笑起来道:“好,好!有其师必有其徒。咱们是恩怨分明,同样小器。哈哈,小子,气出尽了,这下总该可以走了吧?”

  ***

  日薄西山,王屋山樵隐峰下,出现了老少两人。

  老人须发如银,面目慈祥;少年衣着破旧,五官英挺。这时,老人正指着一座隐僻的山洞,朝少年笑道:“到了,维之,这就是师父住的地方。”话甫说完,目光闪处,忽然一声惊噫。身形一晃,人已拔升三丈来高,疾扑洞顶悬崖。一个“飞燕掠水”式,擦崖而过,半空中袍袖微拂,人又回到原地。身起身落,快速轻灵,美妙无比。

  少年极为兴奋地忖道:昨夜那些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包括一品箫和金判在内,恐怕谁也抵不上师父哩!一个问题又来了,师父到底是谁啊?还有……对了,师父刚才这是在做什么?

  少年掉脸朝老人望去时,老人的目光正自手中的一张纸片上抬起,脸色很不好看。这时并轻哼了一声,自语道:“嘿,真灵!麻烦马上就来了。”

  “您手上是什么,师父?”

  “没有什么,孩子。”

  “维之可以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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