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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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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壓力如果超過了你能負荷的程度,一仗你就非輸不可。 平凡書生獨孤洪身上未見攜帶兵刃,這本對奪魂刀薛一飛十分有利,但令薛一飛無法釋懷的是,獨孤洪穿的是一件長衫。 薛一飛感到的壓力就是從這件長衫上散發出來的。 武林四公子之中,靈飛劍客長孫弘和鐵三掌蔡龍的絕蔡是什麼?人人清楚。因為他們的外號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一個精於「劍術」,一個擅長「掌法」。 「病書生」獨孤洪和「小孟嘗」吳才就不同了。 江湖中雖然人人知道四位公子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但卻很少有人能說得出四公子中的「病書生」和「小孟嘗」究竟練的是什麼武功。 所以,薛一飛只好耐心等候。 等候獨孤洪脫下那件長衫,或是從長衫後面取出兵刃。 但遺憾的是,獨孤洪的一雙手始終自然地低垂著,既沒有取用兵刀的打算,也顯然沒有脫掉那件長衫的意思。 閒人愈聚愈多,該到的差不多都到齊了。 人屠刁橫、七絕拐吳明、鐵算盤錢如命、靈飛劍客長孫弘。血爪曹烈、屍鷹羅全。快口烏八都出現在人群中,到場的刀客只有一位,怪刀關百勝。 這位怪刀似乎也很歡喜湊熱鬧。昨天有他在場,今天這場好戲,居然又被他趕上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獨孤洪如果向他借刀,他是否也一樣照借不誤? 張弟也出現在人叢中,但站在他身旁的人,卻不是白天星。 白天星去了哪裡呢? 張弟早上醒來的時候,床上人影已空,他以為白天星已經先來了何寡婦的豆漿店,結果人沒找著,卻碰上了這場熱鬧。 他真希望白天星在身邊,白天星一定能告訴他在這即將引發的一場惡戰中,雙方誰操勝算較多?他樣樣不服白天星,只有這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認白天星的確比他高明。 可是——白天星去了哪裡呢? 一陣生風吹過,夾著沙沙輕響,街心上忽然冉冉飄落一張起皺的紅紙。 廖三爺的緝凶告示。 這份告示掠過獨孤洪的頭頂,落在薛一飛的腳前。 井老闆不是一個做事馬虎的人,這份告示應該貼得很牢才對,它怎會在這個時候掉下來的? 這是誰的惡作劇? 難道有人想藉此提醒病書生獨孤洪,要他不必斤斤計較,就是他今天不動手,這些刀客遲早也會有人代他收拾?; 如果換了平常時候,一定會有人去撿起重新張貼,如今大家則只有瞪著它,任其自然。 這張無故飄落的告示,對獨孤洪顯然並沒有起什麼啟示作用。 因為就在這份告示落地之後不久,一他已領先發動攻擊。 兩邊閒人,再度後退。 獨孤洪發動的攻勢並不猛烈。 他沒有騰身發撲,也沒有欺步出掌,他只是沿著一道弧線,像漫步似的,向薛一飛右側緩緩走了過去。 薛一飛使的是左手刀。 當一個左手使刀的人發現敵人不繞向自己的右側時,除非他願意將右邊半個身子交給敵人,他無疑只有一事可做,那便是跟著向右轉身。 但薛一飛並沒有這樣做。 他轉身,向左轉。 左手刀帶起一光圈,像一個滾動的銀輪,突向獨孤洪腰腹間閃電般切了過去。 奪魂刀!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刀的速度。因為在這一瞬間,刀光映著陽光,只見閃閃一片,根本就沒有人能睜得開眼睛。 「得!」 一聲猝響,光斂,形收。 「刷!」 又一道銀光閃起。 袖刀! 兩指寬,八寸長,尖鋒雙刃的袖刀,如飛梭似的奔向薛一飛的咽喉。 薛一飛的闊刀定在半空中。 定在一把鋼爪下。 握住爪柄的,是獨孤洪的左手。 這是令人窒息的一刹那!因為沒有人會想到這種演變。左手爪對左手刀,右手袖刀覷隙疾進,這種恰到好處的克制,只是一時的巧合? 如說只是一時的巧合,是否顯得太巧了一點? 還是病書生獨孤洪早算定會有今天一戰,為對付這位奪魂刀的左手刀,專門練成的一種絕技? 袖刀銀光一閃而沒。 血戰結束。 一血泉染紅了兩人的身軀,然後兩人緩緩分開,一個人慢慢的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是病書生獨孤洪。 爪和刀仍然緊緊卡在一起。 袖刀仍在陽光下閃著精芒。 袖刀仍然閃著精芒,是因為它上面沒有濡血,濡血的刀握在薛一飛手裡。 右手。 也是一把袖刀,狼牙似的袖刀,真正的奪魂刀。 奇異的結局。 險詐的江湖。 可怕的人心! 奪魂刀薛一飛已經走了,離去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歡容。 這是一個可怕的代價。 他贏了這一戰,卻洩露了奪魂刀的秘密。 奪魂刀薛一飛走了,閒人卻未立即散去。大家都以難以置信的神氣,怔怔然望著病書生獨孤洪那具屍體。 獨孤洪一雙眼睛睜得很大,灰濛濛的眼珠子瞪著藍天,臉上仿佛也殘留著一股難以置信之色。 一刀正中心窩。 街心已被染紅一大片,稠稠的血仍在汩汩向外冒湧。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恐怕誰也無法相信,這位面帶菜色的獨孤公子,生前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死後居然會流出這麼多的血。 收屍的人,是鐵三掌蔡龍。 他摸出三十兩銀子,塞在井老闆手上,只朝獨孤洪的屍體比了一個手勢,就一聲不響地默默轉身走了。 這位蔡大公子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臉上也始終平平板板的,沒有絲毫表情。他跟獨孤洪真是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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