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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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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毒物比成了精的狐狸还要机灵,他要取得这老毒物的信任,就不能答应得太快。 不仅不能答应得太快,他知道最好再找几个问题提出来难难对方,才够逼真。提的问题愈复杂,愈能显示出合作的诚意。 他思索着,然后缓缓抬起头来道:“只有一件事晚辈还不太明白。” 毒影叟果然露出满意之色,含笑注视着他道:“还有什么事你不明白?” 白天星道:“小孟尝吴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七星镇露过面,过去也没听说这小子跟姓廖的有来往,我们为什么要把大好时间白白花在这小子身上?” 毒影叟摸摸胡梢儿,悠然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 白天星道:“哦?” 毒影叟微笑:“武林四公子之中,就数这小子的排场大与交游广,他本人尽管还没有抵达七星镇,但今天七星镇上的黑白两道人物,老夫敢打赌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这小子的心腹或耳目!” 白天星点点头,这一点他当然相信。 铁算盘钱如命,虎胆贾勇,燕娘,乌八以及销魂娘子杨燕等人便是已经知道的例子。 孟尝门下,食客三千。 交游如果不广,又怎会被人叫作小孟尝? 毒影叟微微一笑,又道:“但有一个秘密,外界恐怕还很少有人知道。” 白天星道:“什么秘密?” 毒影叟微笑道:“这小子实际上根本就是一个穷措大!” 白天星闻言一呆,果然大感意外。 这种人他以前见过。 明明家无隔宿之粮,但为了硬充场面,却不惜东挪西借,甚至靠典当支持。不过他绝没有想到,名满江湖的小孟尝竟然也是这样一个人。 毒影叟缓缓喷出一口烟道:“现在你该懂老夫的意思了吧?这小子神通广大,就由他去打头阵,等事情有了眉目,我们再插一腿。到时候,嘿嘿,凭老夫的手段,我不信他小子敢不乖乖就范!” 白天星点点头道:“这样一说,晚辈就明白了!” 他想了想,又道:“依前辈看来,过去这几天,发生在刀客们身上的连串血案,会不会也跟这小子有关系?” 毒影叟缓缓摇了一下头道:“照说应该没有。” 白天星道:“为什么?” 毒影叟道:“吴才这小子脾气老夫清楚,除非大悲老人那批遗物有了着落,有人想从中分一杯羹,他小子是不会犯这种忌讳的。” 这话想想也是道理。 可是,刀客事件,销魂娘子杨燕明明有一份,这女人跟小孟尝又在暗通款曲,像这种情形又该怎么解释呢? 白天星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没有人不希望发笔横财,但性命也不能不顾,只要姓吴的跟血案无关,就叫人放心多了。” 毒影叟又喷出了一口浓烟,徐徐地道:“这一点你老弟尽可放心,只要你们依着老夫吩咐行事,老夫担保没人敢动你们一根寒毛!” 天气突然变了。 出得好好的太阳,突然被一片乌云所掩盖。 不过是早茶时分,却像进入了黄昏。 跟着,没有多久,一阵雷鸣。豆大的雨点便如没珠似的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 深秋季节,这种天气可说十分少见。 即于此际,一辆黄篷马车缓缓驶至七星客栈门前停下。 车后跟着四名黄衣大汉。 这四名黄衣汉子,像是从几千人之中仔细挑选出来的一般,从背后看上去,衣着与身材完全没有分别,甚至连走路步伐也整整齐齐,不差分寸。 马车停下,他们地停下。 虽然雨水已将他们淋得像落汤鸡似的,但四人腰杆仍然挺得笔直,眼光仍然平平地望着正前。 此刻莫说下的只是一阵大雨,就是雨珠突然变成利刃,显然也改变不了他们站立的姿态。 黄色是各种颜色中最显目的一种,一辆豪华的黄篷马车,车后再跟着这样四名黄衣汉子,自然无法不引起七星镇上人们的注意。 “马车里坐的是何许人呢?” 大家纷纷猜测,但谁都无法获得结论,甚至无人知道里面坐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于是,一些好奇的人都站在门口或是屋檐底下,引颈张望,等候车门打开。 第一个迎向这辆马车的,是七星栈的伙计葛大。 葛大迎上去,不是接客,而是挡驾。 因为早在品刀大会举行的前三天,栈里的十几个房间,就挤得连一根棍子也插不进去了。 葛大弯起一条胳膊,搁在头顶上,一面冲着那四名黄衣汉子哈腰道:“对不起这几位大爷,小栈已经……” 但那四名黄衣大汉望也没望他一眼,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他这个人,当然更不会听到他的话。 车门缓缓开启,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名气度雍容、面带微笑的青年。 这青年穿的也是一身黄衣。 但同样都是一身黄衣,穿在这青年身上与穿在那四名大汉身上,却带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印象。 就像钢是黄的,金子也是黄的,你一眼便能加以分辨一样。 葛大向后退出两步,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名青衣汉子马上填补了他的位置。 这名青衣汉子是从客栈里奔出来的,手里擎着一把油纸伞,他快步上前,弯下腰杆道:“都收拾好了,公子请!” 他腰弯得像把弓,手上的纸伞仍擎得挺直,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葛大眼睛突然瞪大,眼光中充满难以置信之色。 因为他认出这青衣汉子,正是“玉门三煞”中的老大“青衣煞神”赵得标,也是今天七星客栈所有的客人之中,最最难伺候的一位大爷。 这位青衣煞神平时在客栈里颐指气使,跋扈飞扬,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如今却对这位黄衣青年卑躬屈膝,有如奴仆,这黄衣青年向前走上一步,在离赵得标不到两步之处站定。 赵得标赶紧向前递出雨伞。 雨仍下得很大。 黄衣青年打不到雨了,但流苏似的雨线,却沿着伞角冲下来,淋在赵得标的头上。 赵得标马上也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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