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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丁衣暗暗嘆息。他當初實在錯怪了她,她雖是花月宮一名公主,其實她什麼也不知道。當初她顯然只是聽命行事,並不完全懂得宮方指使她這樣做的用意。但是,丁衣只對白如玉感到有點歉疚,並不後悔於當初的決斷。花月宮犧牲一名公主下嫁與他,目的是為了收買他,成為花月宮得力的一員,同流合污,助紂為虐,他辦得到嗎?他沒有向白如玉解釋張瞎子是什麼人,卻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每逢月圓之夜的那種殺人簫音!

  「如玉,你吹簫是誰教會的?」

  「柳二姨媽。」

  「柳二姨媽?」

  「家父共有三房內眷,大媽姓袁,二姨媽姓柳,家母是第三房,姓白。所以,我叫白如玉,跟母姓,也姓白。」

  「柳二姨媽生的子女就姓柳?」

  「不!」

  「哦?」

  「女的姓柳,男的姓萬。」

  「令尊姓萬?」

  「是的。」

  丁衣不覺一呆道:「這種姓氏法,是什麼地方的規矩?」

  白如玉道:「是家父訂下來的規矩。」

  丁衣道:「他認為只有男孩子才能繼承他的事業?繼承他的姓?」

  白如玉道:「對。」

  丁衣忍不住暗暗罵了一聲,混蛋!怪不得江湖上會出現一個什麼花月宮,原來首腦人物根本就是個大瘋子!「妳很喜歡吹簫?」

  「不喜歡!」

  「不喜歡?」

  「是的,我從小就討厭各種樂器,尤其是簫笛一類的東西。」

  「妳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學它?」

  「聽說那是家父的意思。」

  白如玉幽幽一歎:「自你不辭而別後,我的身子就不大舒適,經常恍恍惚惚的,如同做夢一樣,一連好幾天,不想吃也不想睡,只感覺煩得要命……」

  「於是,妳柳二姨媽就過來教你學吹簫?」

  「她說這對解悶很有幫助。」

  「那支簫是她帶來的?」

  「是的。」

  「除了簫的吹奏法,她還傳了妳一套內功心訣,以及指定妳每次應該循序吹奏那幾闋曲調?」

  「是的。」

  「而妳只有在心緒不寧的夜晚,才有吹簫的興趣?」

  「是的。」

  「多半在每月月圓之夜?」

  「是的。」

  「每次一吹差不多就是一個通宵?」

  「是的。」

  「經過這樣的一夜吹奏之後,妳的心情就會慢慢的平復下來?」

  「是的。」

  丁衣不必再問下去了!花月小築中,殺人簫音的由來,他如今可說已全盤清楚。過去死於這種魔簫的冤魂,雖已不計其數,但是,任何一條命,顯然都不該算在白如玉頭上。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說她本人就是受害者之一!白如玉忽然雙腮微緋,赧赧地瞥了丁衣一眼。「丁郎聽過奴的簫聲?」

  「聽過。」

  「好不好聽?」

  「好聽。」

  丁衣不得不作違心之論。這個跟他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的小妮子,自他於新婚之夜絕情而去,這一年多來,所受的折磨和痛苦,已經夠多的了,他實在不忍說出實情再傷她的心。

  「柳二姨媽也說很好聽。」

  白如玉幽幽一歎:「只是你們以後再也聽不到這種簫聲了。」

  「為什麼?」

  丁衣有點意外。「就像你的七星劍一樣,我已折斷了那支簫。」

  她說:「這幾天我心情特別平靜,因而也對那支簫特別感到厭惡。柳二姨媽知道了,也許會很不高興,但我可管不了這些。」

  丁衣長長噓了口氣如釋重負。「這事風總管知不知道?」

  「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會怎樣?」

  「會向家父或是柳二姨媽報告。」

  「然後呢?」

  「本宮家法很嚴。」

  白如玉垂下視線,聲音很低:「對抗命和毀損公物,處罰尤其嚴厲。不過,這一切後果,我都已經考慮過了,了不起最後也跟家母落個同樣的下場。」

  丁衣一怔。那是一種什麼下場?但是,白如玉沒有留給丁衣發問的時間。

  她抬起面龐,情深款款地凝視著丁衣,目光中充滿的不是憂鬱煩愁,而是一片愉悅的光輝。「丁郎,我突然想通了!」

  她微笑,像一朵小百合:「以前的種種,過不在奴家,也不在丁郎。我知道那是誰的錯;我也知道往後還會有些什麼事情要發生。但是,我白如玉除了承受,毫無改變這一切的能力。所以,我只要目前這一刻!我很高興能再見到丁郎,更高興與我們之間誤解盡釋。這比什麼都珍貴!丁郎,你說是嗎?」

  丁衣心酸如蝕,欲語無言。白如玉忽然輕聲道:「丁郎,風總管把你那位小兄弟帶來了。別受奴家影響,你想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意外之變

  黑豹小溫不是自己跑出來的。他是被「推」出來的。一張裝有四個滑輪的軟榻,緩緩繞出假山。黑豹小溫就躺在這張軟榻上面,頭部墊得高高的,臉色蒼白,兩眼無神,下半身覆著一條薄絨毯,顯已喪失行動能力。遠遠望上去,軟榻上躺的,就像一位冬天被兒孫們簇擁著出來曬太陽的老太爺。但是,如今並不是需要靠曬太陽取暖的冬天。小溫也不是一位老太爺。更重要的是,如今護這這張軟榻的四個人,他們也不是誰的「兒孫」,而是四名「花月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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