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斷腸刀(2)_慕容美

二

　　▼第二章　丁衣的下落只有一人知道

　　香絹手帕上繡有「花」「月」標記，是一種類似幫會中號牌般的信物。原來她竟是花月宮的人！丁衣至此方恍然大悟，她並不是個孤兒，她以前所說的，全是謊言！她為什麼要說謊？騙取他的感情！她下嫁於他，很明顯的，是花月宮賦予她的一項使命！因為當時丁衣的名氣太大了。江湖上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長安有個「快刀丁衣」。

　　丁衣的名氣，完全是憑其本事換來的。提起長安的「快刀丁衣」，無人不豎大拇指頭！以花月宮的力量，也許可以經由另一種方式，設法解決掉這位浪子大俠。但是，花月宮方面也許是為了憐才，也許是為了另有顧忌，所以最後才選擇了一條「美人計」。只可惜功虧一簣，「美人計」最後又告失敗！

　　帶著一顆破碎的心，丁衣當夜就走了。他對白如玉下不了手。他甚至連在她身上逼取口供的勇氣也沒有；他的感情是真摯的，他的確全心全意的愛上了這個看上去像仙女般的小女人。沒有人能瞭解丁衣當時內心的痛苦。他的朋友，長安七友，是花月宮派人下的手沒有錯。但是，他能在這女人身上報復嗎？誰能證明她也參與了這件事？這種沒有理性的報復手段，花月宮的人也許幹得出來，但他丁衣不能。此後，足足一年多，長安城中忽然不見了快刀丁衣的人影子，江湖上也到處聽不到這位浪子大俠的音訊。丁衣哪裡去了？丁衣的下落，只有一個人知道。這個人便是黑豹小溫。

　　黑豹小溫

　　黑豹小溫是個真正的孤兒。小子從小便體健如牛，脾氣也像一頭牛。他揀過破爛，當過學徒，也當過大戶人家的小廝。無論幹哪一行，都幹不久。因為他看不慣別人的臉色，過不慣被別人呼來喝去的生活。當他當大戶人家小廝時，總從一些護院武師那裡偷學了幾手拳腳，這成了他後來在長安街頭打爛架的本錢。小子任誰也不怕，想吼就吼，說幹便幹，還不到十七歲，肋骨就斷了七次。

　　丁衣第一次見到他時，小子正伏在一條臭水溝旁，滿身是血，氣息奄奄。他想喝臭水溝裡的水，但連伸手掬水的氣力也沒有了。只要丁衣再遲一刻經過那裡，小子就死定了。可是，小子命大，他遇上了丁衣這個救星！從此以後，誰也不敢再欺侮這個小子了！誰敢欺侮快刀丁衣的朋友？小溫獲得了丁衣的庇護之後，經過丁衣的熏陶和教導，脾氣改了不少，武功也大為精進，終於成了長安的一個小名人。「黑豹」小溫。

　　由於黑豹小溫跟丁衣的關係不凡，所以只有小溫一個人知道丁衣去了哪裡。丁衣去了哪裡？哪裡也沒去！丁衣仍在長安，就在這間小木板屋裡，發燒呻吟，囈語不絕，整整病了一年！這是一個必須固守的秘密。如果讓人知道快刀丁衣病了，即使花月宮不派人下手，黑道上被他懲處過的仇家，至少可以立即引來三十批以上！所以，他們躲來這個幾乎跟外界隔絕了的貧民窟，連大夫也不敢請一個。總算長安是個大地方，黑豹小溫又避免白天露面，才勉強渡過了這充滿苦難的一年。

　　花月小築，是一片只有用神仙洞府四個字才足以形容的宅第。花月樓便是其中最精緻的一部分。但如今住在這幢小紅樓上的人，既不是神仙，也不像神仙那般快樂。因為她不是「住」在這裡，而是被「禁」在這裡。她跟丁衣好事告吹的原因，馬上就給查出來了。依花月宮的宮規來說，這是一種不可原宥的過失。但是，她的身份不同。她是公主。所以，她逃過了死罪，而被軟禁在這幢小紅樓上。要解除這項禁制，只有一個機會。

　　等快刀丁衣被殺之後。她本身已失去自由，還有殺死丁衣的機會和能力？答案是：有！不但她有這種能力，而且機會相當多。因為她學過魔音大法。她能憑簫聲殺人。不管丁衣已躲去什麼地方，只要她殺的人夠多，丁衣遲早必會找來這座花月小築；只要這個快刀浪子一現身，就絕難抗拒她的魔音大法！她的估計果然沒有落空。

　　大約三個月前，丁衣就在病榻上聽到了消息。丁衣聽到的消息，已被人以訛傳訛，加以美化。傳說中的說法是：西城景仁坊，長樂大街街尾附近，每逢月圓之夜，就有一群仙女自天而降，仙樂飄飄，香聞數里。有根骨的人遇上了，就被攜升天庭，成為神仙眷屬。凡夫俗子遇上了，仙女厭憎，則被當場責令自盡。

　　丁衣叫小溫去探聽，小溫第一次聽到的簫聲，是一闋激昂的曲調，小溫一時按捺不住，幾乎就想越牆衝向那座小紅樓。好在他天性渾厚，物慾不濃，又牢記著丁衣傳授他的心訣，才算逃過一劫。聽完小溫的報告，丁衣馬上就想到白如玉那個小女人。他不顧體虛力弱，立刻趕去景仁坊。但是，他也失敗了。他元神不足，簫聲入耳，五內翻騰，幾幾乎當場裂肺噴血。

　　第二個月圓之夜，他再去，情況雖然稍有改善，但仍不足以自保，更莫說想對那女人加以制裁了。今夜，是兩個月以來的第四次，依然鎩羽而歸。他大病初癒，體能無法立即恢復，這種慘劇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

　　小溫等丁衣喝完了三碗小米粥，一顆心才算放落下來。他皺著眉頭，惴惴不安的道：「丁大哥，你一身功力尚未復原，而你已露面好幾次，這樣繼續下去，實在令人擔憂……」

　　丁衣道：「目前這種情形，我也覺得不太妥當，依你又當如何？」

　　小溫道：「我認為我們不妨暫時去鄉下找個地方住上一陣子，等你放開雜念，完全養好身子，然後再回來另想辦法。」

　　丁衣搖頭：「就算這樣對我的健康有幫助，也不算是個最好的辦法。」

　　小溫道：「為什麼？」

　　丁衣道：「這丫頭年紀雖然不大，魔功造詣卻極深厚，我就是一身功力完全恢復，也不一定便能憑雙手破得了她這種迷魂簫音。」

　　小溫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道：「這都怪丁大哥當場不該因一時情緒激動，而毀了你那把平日珍惜如命的七星寶刀。」

　　想起那把七星寶刀，這頭小黑豹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結果呢？刀給毀了人照樣還是病了一場！雖說這都是那個小魔女的罪過，但只要丁大哥當時能稍為冷靜一點，不將一腔怨憤發洩在那把七星寶刀上，又何至於會有今天這種面對小魔女迷魂簫音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局面？」

　　丁衣苦笑了一下道：「你這個小鬼頭，可還真會打官腔。」

　　小溫道：「我哪點說錯了？」

　　丁衣輕輕嘆了口氣，道：「你話是沒有說錯，這只怪你年紀太輕，還無法體會這方面的情感。等有一天你自己遇上了這種事情，你就會知道丁大哥能支撐到今天，是花了多大的克制力量；如果換了一個意志力薄弱的人，恐怕骨頭早就可以撿起來當鼓槌打鼓了。」

　　小溫沉默了片刻，面露失望之色道：「那現在要怎麼辦？」

　　丁衣望著木板屋頂，虛弱的又嘆了口氣道：「我病後的性子顯然太急躁了些，這正應了一句俗語：欲速不達。我也許應該改變初衷，另走一條比較遠的路。」

　　「如何改變？」

　　「暫時離開長安。」

　　「去哪裡？」

　　「潼關。」

　　「去幹什麼？」

　　「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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