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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丁吟雪彩樓拋球招親,卻被一場大火破壞了的事,江湖中傳說紛紜:

  有人說那是一場天火,要不然不會燒得那樣巧,正在丁吟雪拋下彩球的時候燒了起來,而且把彩樓也整個燒掉。

  有人說那是有人縱火,因為參加搶奪彩球的人中,早就有人打定了主意,能搶到彩球便罷,倘若搶不到彩球,則不惜以種種方法破壞,這種利用火藥引發大火的手段,就是他們所為。

  也有人說……

  總之,每一種說法都有他們所持地道理,但卻沒有人猜到真相,因為誰也不會想到那火藥是丁家自己埋起來的。

  大火之後,究竟有多少人逃了出來,有多少人死於火劫,沒有人知道,那些經過初拔,又經過一場火劫的高手,似乎很快的離開了襄陽城,沒有人宣揚這事的底細,事實上大約也沒有人知道這事的底細。

  至於丁府,一場天大的喜事毀于大火,自然是一樁極大的不幸,張燈結綵的丁家巨宅立刻失去了它的光彩,正門偏門俱都深閉不開,男女婢僕絕少出入,襄陽城懸燈結彩的大部份商店住宅,也都悄悄的取下了彩燈,恢復了以前的平靜。

  沒有人知道丁府中真正的情形,街頭巷尾,茶樓酒肆中又有人紛紛猜測。

  有人說丁老夫婦受刺激極深,風癱的病情更重,已經不進飲食,也不能言語。也有人說丁吟雪自歎命薄福淺,一時想不開,已經投環自縊。

  自然,這些都是道聼塗説的猜測,沒有人能夠證實。

  江不群離開襄陽,第一個要去的地方是巫山。

  現在,他就坐在起雲峰下蕪薇子的山洞之中。

  蕪薇子似乎永遠都是一個模樣,除非他的山洞坍了下來,大約他的表情是不會有什麼兩樣的。

  王者食與申剛都坐在一旁,申剛抱著酒袋灌酒,王者食則嚼著魚幹肉脯,各人有各人的樂處。

  小洞正中擺著兩具「屍體」,正是王者食與申剛由襄陽丁府弄來的。

  那兩具「屍體」都是僧人,年齡約當六十上下,都是黃色僧袍,自「死」後的模樣看來,生前都是武功頗有根基之人物。

  江不群笑向蕪薇子道:「這次怎麼樣,沒有再用大麻石黃把他們毒死吧?」

  蕪薇子笑道:「有了上一次的錯,怎麼能再有這一次之失……」

  雖然他在笑,但面部的表情卻仍然沒有什麼變化。

  江不群欣然道:「那麼他們是活的?」

  蕪薇子面色一沉道:「是活的,但也和死的差不多。」

  江不群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蕪薇子道:「你看看他們『活』過來之後的情形就可以明白了!」

  江不群欣然道:「這正是在下急於要看的。」

  蕪薇子向袖子裡東摸西摸,摸出了一個鼻煙壺來,弄出一些藥末,彈入了一名「死僧」的鼻孔之中。

  江不群搖搖頭道:「他心跳已停,呼吸已止,這點鼻煙如何能夠使他活了過來?」

  蕪薇子兩眼一瞪道:「這不是鼻煙,是老夫精心調製的通神散!」

  接著又用他乾癟的嘴唇對準那僧人鼻孔呼呼兩聲,吹了兩口長氣,然後坐了回去,道:「那把他們弄『死』的人是用什麼方法使他們『活』,老夫並不知道,但老夫這辦法卻也一樣的有效!」

  江不群笑道:「你這老傢伙真有本領,但你是怎麼研究出來的?」

  蕪薇子微然一笑道:「老夫一輩子都是弄的這些玩意,自然比你內行……」

  目光轉動,徐徐又道:「由上一次的經驗,老夫不敢再胡亂下藥,先徹底研究他們的『死』狀,老夫一共發覺了三個要點。第一,他們心跳雖停,四肢雖僵,但血液並未凝固;第二,翻開眼皮,可以看到他的瞳孔未散;第三,能夠輕易的撬開牙關……」

  一旁的申剛忽然揩揩唇邊的酒漬道:「死人的牙關撬不開麼?」

  蕪薇子瞪了他一眼哼道:「撬得開!」

  申剛也哼道:「既然也撬得開,活人死人又有什麼分別?」

  蕪薇子冷冷地道:「死人撬開牙關,會撕開臉頰上的肌肉,活人的就不會,不相信你自己可以去試!」

  申剛怔了一下,道:「看起來咱們是話不投機。」

  抓著酒袋,走向洞口而去。

  江不群笑笑道:「我們的猴兒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蕪薇子哼道:「他來時踏死了我的一隻蜥蜴!」

  江不群大笑道:「猴兒一向粗心,但一隻蜥蜴又算得了什麼?」

  蕪薇子兩眼圓睜道:「那只蜥蜴老夫在四十三天之前給他塗上了一種藥物,要看他能否活過六十天,卻叫他一腳踩成了肉泥!」

  江不群道:「這也罷了,只好再費上你四十多天的時間了……」

  目光轉向那名僧人,微微皺眉道:「你那『通神散』好像……」話鋒一頓,住口不語。

  蕪薇子哼道:「老夫不說沒有把握的話,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不過……那使他『死』去的人,大概一定有比較快的辦法使他『活』過來。」

  江不群道:「你這辦法不知需要多久時間?」

  蕪薇子道:「大概一盞熱茶左右,因為這藥力刺激到的只是他們的鼻腔,要等藥力達到他們的胸部以後,才能活了過來!」

  江不群點頭道:「這也很難得了……他們致『死』的原因,想必你一定也查出來了!與上次那三具屍體可是一樣的?」

  蕪薇子道:「完全一樣,但他們的『死』因,老夫卻一時還找不出來。」

  江不群皺眉道:「找不出原因來你又如何能使他們再『活』?」

  蕪薇子正色道:「既然你對老夫這一行並不精通,就最好別亂下評語,老夫僅知道他們是『死』於血脈閉塞,但造成這種情形的原因不下數千百種,誰知道是哪一種!」

  江不群道:「這就難了,如果能找出他們致『死』之因,就不難找出那使他們致『死』之人,也就不難揭開這件武林中有史以來的最大奇案,但……」

  一語未完,忽聽一串噴嚏之聲大起,正是由那僧人發出來的。

  蕪薇子道:「藥力透過了鼻腔,馬上他就要『活』了。」

  果然,在一申噴嚏之後,那僧人已經坐了起來,睜開了雙目。

  只見他困惑的張望了一陣,急急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

  蕪薇子哼道:「方才你已經『活』過一次了,不應該忘得這樣快吧?」

  那僧人拍拍前額,恍然道:「對了,這是神仙洞,你是老神仙!」

  蕪薇子道:「你腦子看來還管用!」

  那僧人道:「但你還沒說明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蕪薇子指指江不群道:「你問他吧,老夫懶得跟你囉嗦!」

  那僧人果然轉向江不群道:「這位施主是什麼人?」

  江不群沉聲道:「發問的應該是我,大師是在何方寶刹參修的高僧?」

  那僧人怔怔地瞧了他一會,誦佛道:「老衲智善,自幼出家峨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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