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慕容美 > 不了恩怨不了情 | 上页 下页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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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由肩至踵,运气徐徐推拿了一遍,待气血畅和,这才举掌轻轻一拍,一拍之下,上官英应掌苏醒。 谁知上官英人甫苏醒,眼尚未睁,娇躯一滚,竟将丹凤及臂抱住,埋首丹凤双膝间,哀哀哭喊道:“师父,师父,果然是你……你……你病成这种样子,不但不让英儿伺候你,反将一瓶大还丹尽数都给了英儿……师父,师父……你……你这样做……究竟……究竟是为什么啊?” 哭声沉痛凄恻,令人入耳心酸。 这时的仰天坪上,辕台孤耸,人已散尽,晚风雷雷,哀喊回荡,夹杂着投林鸦噪,倍感寂寞凄凉。 五剑虽已见机下台,但碍于礼节,此刻仅能平视伫立,不敢走前。 上官印又惊又急,茫然不知所措,丹凤虽是满脸惶然,身躯却不敢移动,一面示意上官印应变,一面用手轻轻拍打,有如慈母般抚慰着。 果然,上官英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丹凤又等了片刻,这才俯下身去,在她耳边柔声轻轻地说道:“英妹,英妹,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姐姐吗?” 上官英双眉一震,蓦然抬起泪脸,一声尖叫,再度痛哭起来,这一下,连丹凤也没有了主意,向上官印皱眉传音道:“你看怎么办?” 上官印星目一转,突然沉下脸来,沉声喝道:“英妹,你处处好强,怎么遇事这样不能自持?你义父唯一的随身信物天罡旗出现陌生人手中,你看我都……”。 上官英悲声一顿,突然扬泪脸怒叱道:“谁是陌生人?” 上官印一呆,旋即领悟过来,当下快步走向上官英身边,蹲身急急说道:“是的,英妹,我说错了,你我兄妹,你的师父可说也就是我的师父,加以嫦娥大姐也受过他老人家的恩惠,我们对他老人家的关切,完全相等,从那一点证实出来的,快点让大家知道不好吗?” 上官英身子一挪,拍地悲叫道:“在这里,看就看吧。” 上官印与丹凤迅速交换疑讶的一瞥,跟着忙向上官英手拍处看去,二人目光一注,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道:“血?” 上官英掩面泣喊道:“谁说不是?” 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人会吐血,固属茫不可解,但是,二人目前急于知道的,却是这口血表示什么,上官英见了这口血,为什么就毫不犹豫地认定那人是师父? 上官英拭了拭眼角,忽然仰起头来道:“上次在临潼百福客栈,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跟师父住在王屋山,那是个奇妙的天然石屋,中间一屏相隔,师父住后面,我住前面,武功均系师父隔屏口授,我可以自由下山,但却不许越屏一步,也许他老人家能从里面看到我,而我,却一直是闻声不见人──忘了吗?” 上官印点点头道:“我记得。” 紧接着,注目说道:“你是从声音上听出来的吗?他现在那么久,你怎没发觉,而且这跟这口血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英低头拭泪道:“声音怎会相同?一盒变音丸,变十种以上的声音也不为难。” 上官印连忙接口道:“哪跟这口血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英悲苦地望着远处,含泪说道:“血是他吐的,怎么说没有关系,你们要知道,师父和我,中间虽有一屏相隔,但并非完全隔绝,我随时可以走过去,我也一直渴望走过去,我之所以始终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是因为他老人家不止一次警戒,你如不听话,你就不是我徒弟,师父生了气,随时都会丢下你一走了之! “我也知道,师父这只是吓吓我而已,他舍得离开我,哪还会等到今天? “不过,话说回来,师父需要我,又哪抵得上我需要他老人家万分之一?他要徒弟吧,何处找不着,要人做伴吧,离开这座山不就得了? “回过头看我,武功是他传授,经书是他督教,我从有知以来,他老人家是我唯一的亲人。过去,我下过山,为采买用品,也到过附近城镇,可是无论与什么人接触,我都讨厌,隔着一道屏风的声音,这才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因此,不管山下多好玩,每次,事情一完,我便像鸟一样,急急于飞回空山。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习文练武之余,心头几乎只有一个企望,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师父一面? “我甚至退而求其次的想,纵然永远见不着,但我必须知道原因。 “有一天,我在一本书上念到咫尺天涯四字,我哭了,师父因听不到我念出声音,高声问道:你在做什么?我忍泪答道:念书,他问,念到那里?我答道,咫尺天涯──一个涯字出口,再也忍不住,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上官英说至此处,人已泣不成声,上官印和丹凤也都潸然泪下,最后还是上官英揩干泪眼继续说了下去道:“在我哭的时候,我听屏后传出一阵咳嗽。 “我从小没生过病,咳嗽,在我一直都视为长者为表示尊严所强装,当下以为师父被我哭得生气,在以咳嗽作警告,不由得一吓止泪,根本没想及其他。 “就在当天夜里,师父忽然沉沉地向我吩咐道:好好守在前面,师父要去后山体验一招武功,三天不入洞,一切自己小心些。 “第一夜,还不怎么样,第二夜,也将就过去了,可是,第三夜,我却再也忍受不住了。 “以往每夜,我们师徒虽然隔屏而居,但声咳相通,从无寂寞之感。 “而现在,后面突然沉沉寂寂的,那滋味真不好受,我开始想,我下山,师父原来这样打发漫漫长夜的,以后我应该避免离山才好。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一种奔放的渴求,我不计一切后果,悄悄绕屏爬去师父居住的后室。 “前后本有夜明珠照明,但当我进入后室时,师父不知怎的,已将夜明珠取走,以至室内黑洞洞的,伸手难辨五指。 “不过,这对我不但无妨,反而更好,因为我进去并无其他用意,我只想亲近一下师父住着的这块地方也就足够了。 “我恣情地抚摸着每一件简单的用具、每一寸石壁、每一寸坚硬冰冷的岩地,在不令原物移位的许可下,我摩挲着、贴吻着,心中充满陶然温暖。 “可是,当我摸到某一角落时,我手指突然接触一堆破布和一片潮湿水渍,当时我想,难道这里面漏雨不成?” 上官印和丹凤,同时失声道:“是血?” 上官英含泪点点头道:“是的,血,但我当时还不知道,等我满足地回到前室,于亮光下一看,通红的十指,令我吓了一跳,不过,在当时,我只怀疑,师父怎么在室内宰杀飞禽?还是无意中割破手指?” “这种想法也许很幼稚,可是,那是三年前,那时的我,十五岁不到,而师父在武功方面成就又是那么样的高,我能想象血是自他口中吐出来的吗?” “直到刚才,他狂笑之后那阵咳嗽,这种咳嗽似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熟悉感之下三年前十指染血的那一幕,突然回映心头。” “果然,他吐出一口口水,当时由于天色昏暗,距离又远,我还没看出它的颜色,但在心底,已止不住尖叫道,血,血,一定──” 头一低,泪如断线,金剑丹凤加以安慰道:“别想不开了,英妹,大还丹有万药之圣的美誉,功能起死回生,令师不肯服用而连瓶交给你,其中可能另有隐衷,我们这就追下去,一致加以劝解,区区的肺不调,能算什么?” 上官印也忙说道:“这倒是的,快上路吧。” 上官英黯然摇头道:“没有用,你们不知道他的脾气,第一个追不上,就算追上,也是枉然,你们想想看,三年前,可能更早,他就开始有了这毛病,那时为什么不服用,我是他唯一的徒弟,他又为什么远远隔膜着我?像这情形,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济事?” 上官印发急道:“我们也不能尽呆在这里呀!” 上官英缓缓站起身来道:“当然要走。” 上官印忙问道:“去那里?” 上官英茫然一叹道:“我怎知道?” 上官印四下一望,忽然匆匆摆手道:“你们等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不待语毕,人已如飞奔去左侧英雄行辕,俯身在空无一人的辕棚下来回搜视了一遍,复又如飞奔回,匆匆喊道:“果如所料,追魂丐师徒追下去了。” 上官英一怔道:“追谁?” 上官印道:“照记号看来,是令师。” 金剑丹凤秋波微转,忽然紧张地道:“那我们也快追上去罢。” 上官英又是一怔道:“有甚不对吗?” 金剑丹凤急急地道:“追魂丐师徒追踪令师,无非为的那面天罡旗,丐侠仙义同手足比乃意中之事,愚姐所担心者,他们师徒身手不弱,而令师旧疾甫发,生性又极高傲,万一两下言语不合,那怎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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