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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上官英瞠目低呼道:“你,你疯了么?”

  上官印霍然地转过来道:“你以为他是谁?”

  上官英意外得几乎跳起来道:“什么?他不是义父?”

  上官印双目一合,仰脸硬生逼住两颗夺眶泪珠,上官英迫不及待地,拉起他手臂往外便拖,一面恨声抱怨道:“那你为什么一直忍到现在?”

  义兄妹身形甫动,丹凤秋波微剪,突然促声拦阻道:“且慢,下面要有是非了!”

  原来代表豪杰行辕方面的那位蓝衣妇人,自失手被青衣人摘去面纱后,也和上官印一样,有如木偶般愣在当地,身躯始终没有移动过分毫。

  直到这时候,当青衣人谢场完毕,返声欲待离去之际,才似大梦初醒般,脚下一错,飘然拦向青衣人身前,手一指,颤声问道:“你,你,你说你是谁?”

  青衣人侧目冷冷一笑,反问道:“耳朵有毛病,还是眼睛有毛病?难道以前连天罡旗都没见过么?”

  蓝衣妇人呆得一呆,忽然以袖掩面,饮泣着低声道:“云鹏,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青衣人变幻不定的眼神,于剎那间转换了好几种奇怪而微妙的情感,最后忽然淡淡一笑,以一种似柔和,又似讽刺的声调,安详地注目说道:“依了你,我应该怎么说才好?”

  被变态疾情,将声调中讽刺意味滤清,而只听进去柔和部分的蓝衣妇人,不由得既意外,又惊喜地猛然一抬脸,迷离泪眼中,迸射了一片激动的采华,唇角翕搐着,好半晌,这才重又低下头去,幽怨地低低说道:“奴身不止一次说,为了你,那怕死……十多年了……你成家了,听说还生了个可爱的宝宝……你知道的,我还指望什么……十多年了,到处找你,也不过是再见你一面,解释一下当年那段误会。”

  青衣人轻轻一咳,忽然插口道:“那是一段误会吗?”

  蓝衣妇人连忙接下去道:“人是奴杀的,如何错得了?”

  青衣人微微一怔,勉力咽下一声涌至喉头的轻哦,顿了顿,方始回复原先镇定,淡淡地道:“那尸首呢?”

  蓝衣妇人唉了一声道:“又是老问题!”

  青衣人眸珠一滚,轻咳着道:“不该再提吗?”

  蓝衣妇人幽怨地道:“谁说不该再提,要不是为了这问题,我们之间又那会变得今天这般有如仇人似的水火不相容?”

  青衣人注目道:“飞了是不是?”

  蓝衣妇人顿足道:“你总是不相信!”

  青衣人模棱两可地轻咳着道:“我应该相信吗?”

  蓝衣妇人幽怨地道:“奴解释已不止一次,你始终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青衣人又咳了一声道:“你是说──”

  蓝衣妇人讶然仰脸道:“你已忘了?”

  青衣人仰脸漫声道:“十几年是段不短的日子,在这悠长岁月中,一个人对某些不愿牢记的事情偶然淡忘,亦不足异,你嫌烦,不说也好。”

  蓝衣妇人忙分辩说:“谁说嫌烦?”

  说着,以眼角抛出幽幽的一瞥,这才低下头去道:“奴说,由于奴家的防护不周,在让你看到之前,那贱妇的尸首和通奸证物突然一齐失踪,这是奴家的责任,不过,奴敢断定的是,这一定是那名奸夫事后知道你的威名,愈想愈怕,舍命前来盗走者,可是,你却坚持说,我造谣,你这──你骂奴的那些话,奴记着,但奴并不计较。”

  说至此处,忽然抬起头,双目中闪耀着一片希冀之光,喘促地接道:“你还说,她一定活着,清清白白地活着,我会找着她的,等我找着她,那时候,哼哼,我们再算这笔账吧,云鹏,十多年了,云鹏,你刚才说过,十多年,是段不短的日子,现在奴问你一句,云鹏,在这段不短的日子中,你找着她没有?还活着吗?她在那里,是奴骗了你?还是你冤枉了奴?”

  青衣人双目微合,喃喃自语道:“一个说,奸夫,贱妇,尸首,通奸证物;一个说,她一定还活着,清清白白地活着,我会找她的──我错了吗?”

  蓝衣妇人目光闪动,急促地道:“当然你错,云鹏。”

  眼角一飘,缓缓低头,低低又接道:“知道吗?云鹏,我并不怨你。”

  青衣人身躯微微一阵颤动,忽向蓝衣妇人注目徐徐地道:“你以前说,那奸夫是谁?”

  蓝衣妇人抬起脸来,怔了怔道:“奴说过他是谁?没有呀,奴说,由于被奴撞见时,那厮脸上戴有人皮面具,只看出身材中等,身手矫捷异常,想想看,要是身手平常的话,他还能逃脱奴的掌握,以及事后施展手脚吗?”

  青衣人目光滚动,徐徐又说道:“欧阳彩姬,我是谁,你再瞧瞧清楚看?”

  蓝衣妇人愕然退出一步,瞠目道:“你,你不是上官云鹏。”

  青衣人似笑非笑地嘿了一声道:“除非我肯除下脸上这张人皮面具,无论我说是,或说不是,都不能证明什么,因为我现在的身分是十二奇绝的千面侠,即另外的十一位奇绝人物全部来此,能一眼判断真伪的,照样不多。”

  蓝衣妇人又退出一步,注目缓缓接道:“所以,你不必坚持我是,我也不须坚持我不是,在这种情形下,我既不肯示真面目,唯有另举有力的例证。”

  蓝衣妇人又惊又怒地叫道:“说,快说!”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第一,上官云鹏如要当什么盟主,他不会等到今天;其次,你知道的,他对你一向是趋避唯恐不及,知道你在这里,他绝无自找麻烦之理;再其次,这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但是,你疏忽了,刚才你说的这个故事,上官云鹏也许听过无数次,而我,却是第一次听到,不,应该这样说,第一次将模糊的推想证实清楚。你该知道,这故事对上官云鹏而言,它并不怎么动人,假如上官云鹏曾经听过,十数年后的今天,他应该没有要你当着天下武林朋友面前再说一遍的兴趣。”

  侧目一笑,微哂著作结道:“这番话,你以为如何?”

  蓝衣妇人脸色苍白,微喘着戟指喊道:“天罡旗──拿出来我看。”

  青衣人引退数步,四下望了一眼,微笑道:“现在要看的,怕不是你一个人呢。”

  欲去弥留的各路豪雄,本是驻足返颈,想稍微看一下就走的,由于事实的演变愈来愈奇,均已纷纷再度聚拢,紧张心情,不亚先前,这时,众目聚集一点,人人为之凝神屏息。

  青衣人手自怀中取出,迎风一扬,天罡旗再度开展。

  青衣人过顶高举着,身躯缓缓转了一圈,让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了,然后这才缓缓放落,平胸执张着,一手握柄,一手捏住三角之尖端,遥遥照向蓝衣妇人,淡淡一笑,注目说道:“任何信符,皆有被伪造之虞,但是,天罡旗不可能假,如你真对这面旗子有所认识,你当明白我意!”

  上官英悄悄问道:“真的?”

  上官印点点头道:“真的。”

  上官英不解地道:“从何辨别?”

  上官印凄然低声道:“三十六颗金星不但排列和大小有着特定格式,甚至因了解招式之阳刚阴柔不同,每颗金星的光芒棱角,也有着微妙的差异,且由于天罡三十六式中暗藏六绝招,是以六六相间,每隔六颗即有一颗中嵌宝石,六颗宝石,色泽各别,无一相同,这面旗子,终南一脉相传,至今已有三百年之久,就是要我爹再制一面,事实上也不可能呢。”

  上官英听得有味,正想再问下去时,凤目偶扫,忽然轻轻一哦,凝眸住口。

  原来这时的蓝衣妇人,于运神谛视之下,脸色渐变,最后虽将视线移去青衣人脸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很好,旗子不假,你也很识货。”

  一面说,抖手巧妙地轻轻一旋,沙地一声微响,旗面即贴杆紧卷,青衣人低头轻轻地用手摩挲了一番,这才深深吸进一口气,仰脸缓缓嘘出,一面迅速地将旗揣入怀中。

  藏好旗,又转向蓝衣妇人笑道:“还有疑问没有?”

  蓝衣妇人抑制着一股激动,追上一步道:“因为货真不假,所以,我,我们每个在场的人,都觉得你有说明这面旗子来历的必要!”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好说明的?人人知道这天罡旗是千面侠的随身信物,既然不假,当然是从上官云鹏那儿来的呀!”

  蓝衣妇人沉声接口道:“我指的是取得方式!”

  青衣人又笑了一下道:“偷、抢、借、赠、骗、求、讨、讹,方式多得很。”

  微微一顿,敛容注目,一字一字地接道:“除了上官云鹏,这个谁也不配问!”

  蓝衣妇人目中凶光暴积,切齿阴阴地道:“另外有个问题,我却配。”

  青衣人侧目轻轻一哦道:“说说看!”

  蓝衣妇人逼上一步道:“那就是想弄清楚阁下究竟是谁!”

  不容青衣人有所表示,再逼一步,凶光闪闪地又接道:“我们之间有过协议,你胜了我,如我仍活着你就必须说出你的真正身分,现在,你既声明不是上官云鹏,那么你就得另作交代!”

  青衣人退出一步,注目微笑道:“不说就动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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