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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上官英欲言忽止、眼神一变,突然递出一道眼色。

  天目神童由于坐的方向是面里背外,这时会意住口,同时缓缓移动身躯,转脸向大厅门口望去。

  大厅门口这时正有一人背手缓步踱入,竟又是那位灰衣文士。

  天目神童不禁皱眉低声道:“这人不吃东西,却不断的进进出出,究竟在捣些什么鬼?”

  上官英喃喃说道:“我还以为这家伙在趋避那老妇,原来不是。”

  上官印轻轻接口道:“当然不是!”

  上官英侧脸注目道:“何以当然?”

  上官印轻声说道:“假如我没有看走了眼,此人武功应该更在那老妇之上!”

  上官英先哦了一声,跟着又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时,灰衣文士在向前走了两步之后,已在门口一个空位上随意坐了下来。

  一名店伙上前哈腰赔笑道:“大爷用点什么?”

  灰衣文士下巴一抬,淡淡地道:“等一等再说。”

  店伙以为他在等人,于是应了一声是,便转身走了开去。

  三小同时发觉,此人可能根本不饿,从他不时向厅角飘去一瞥的举动上看,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部放在那位老妇身上。

  这样过了没有多久,厅角那位青衣老妇等得一名伙计从身旁走过,手一招,就此算清店账,同时提起桌上那只青布包裹,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青衣老妇快走近灰衣文士身边时,大厅门外,突然有人厉声高呼道:“上官云鹏,上官云鹏,上官云鹏!”

  呼声高昂凄厉,全厅食客为之动容罢箸。

  “上官云鹏,上官云鹏!”

  呼声起自街左,经过厅门外,于街右拖着尾音消失。

  天目神童惊疑不定地望望上官印,又望望上官英,上官英双目发亮,单掌一按桌面,便拟循声追出。

  上官印脸色微变之下,星目闪处,突然低喝道:“英妹且慢!”一声喝罢,已然迅速转脸向灰衣文士和青衣老妇望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狂风暴雨的场面来了。

  青衣老妇于第一声“上官云鹏”入耳,便立即愕然止步,脸色同时变得苍白异常,整个身躯也随之微微颤抖。

  嘴唇颤动,梦呓般地随着呼声轻喊道:“上官云鹏!”

  外边喊一声“上官云鹏”她也跟着喊一声“上官云鹏”,外边喊了五声,她也喊了五声。

  最后,外面的呼声停止了,青衣老妇却倾身侧耳,目光发直,似在等待。

  等着,等着,脸色愈来愈苍白,身躯也愈抖愈厉害,厅中近三百名食客,先后睹及其状,一个个不期而然地都从座中站了起来。

  桌椅撞动声中,不闻一丝人语。

  这期间,那名近在青衣老妇身侧三尺之内的灰衣文士,两手往背后椅背上一摊,神态反显得十分舒畅了。

  门口柜上的账房先生暗喊一声不妙,下意识地伸手在面前一只算盘上一拨,就待招手呼近几名伙计上前采取措施,不意他情急之下那一拨,算盘珠子所发出的咯哒一声脆响,已然传去老妇耳中。

  青衣老妇应声身躯猛然一震,突然狂喊道:“啊啊……上官云鹏……上官云鹏……等等,上官云鹏。”

  狂喊着,拔足便向厅外飞奔。

  灰衣文士于身后冷冷说道:“这样就去见上官云鹏吗?应该先换衣服啊!”

  三小相顾大讶,此人施的竟是武林上乘玄功霹雳震,此种在佛家称狮子吼,道家称行云唱的霹雳震,修为入化者,足可震聋启痖,普通人听来,近乎自语,但在受话者耳中,却不啻雷呜,三小均为奇人之后自然识货。

  上官英双眉一竖,不禁大怒道:“不管此妇出身正邪,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此人伏着一身武功,存心竟这样卑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霜生满面,挺身便拟上前大兴问罪之师,上官印星目中闪光不定,这时出手如电,一把按住上官英,促声道:“事情才只开始,看下去再决定不迟。”

  口中如此说着,脸并未转过来,两眼仍然钉在原来的地方,不稍一瞬。

  厅中窃议已起,上官英声音虽大,却未为人注意,很显然的,灰衣文士那两句话,也一样没有听到。

  可是,青衣老妇的反应就不同了!

  去势猛挫,高喊道:“是呀!”

  她在心神丧失之下,也不回头查看话是谁说的立即两手一拉,青衣包裹已被撕裂,从里面抖出一件红蓝相间的软绸披风,往身上一罩,胡乱打了个结,佐拉右扯地顾影自怜了一番,说得句:“这样可以了。”口喊:“上官云鹏……等等我……上官云鹏……”拔足舞臂,再度起步向厅外大街上狂奔而去。

  现在,人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疯子!”

  “疯子!”

  “噢噢,原来是个疯子!”

  “看看去!”

  “看看去!”

  在店家发呆的眼光中,数百名食客哄喧着蜂拥而出。

  三小互相以目示意,这时顾不了许多,先后离座,杂在人群中走出楼外。

  桂华楼前的这条街,是华阴城中最大的一条,这时,两边后檐下人头层迭,石子街心,却完全给空了出来。

  八尺宽的街面,全留给一个人。

  疯妇从东到西,从西到东,返而复始,来回飞跑着,狂喊着。

  “上官云鹏!”

  “上官云鹏!”

  “上官云鹏……你在哪里呀?上官云鹏!”

  人层愈缩愈紧,街面则愈宽。

  为什么呢?因为,疯妇奔跑如飞,速度渐跑渐快,披风两角,有如一只蝶翅翻飞,所有好事者都明白看的虽够刺激,性命还是一样要紧。

  三小正仁望间,忽听身边有人问道:“喂,张三,刚才那几声上官云鹏,究竟是那个缺德鬼喊的?”

  另一个声音答道:“有人说是胡赖皮。”

  先前那人又问道:“胡赖皮人呢?他这么喊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声音答道:“谁知道?”声音一提,突然接道:“问他,你背后那不是胡赖皮吗?”

  三小心头一动,连忙回头运目搜去。

  只见一位留胡子、穿长衫,样子显得颇为尊严的中年人,正揪着一个肌肉结实,身穿破衣的红脸年轻小伙子责问道:“你怎想得起来的,胡赖皮?”

  那被喊作胡赖皮的红脸小伙子畏缩地道:“我说,大爷,你先放手。”

  中年人手一松,胡赖皮低头压着嗓门道:“刚才小的跟李二麻子他们在对门巷口推牌九,我做庄,正通吃了一把,突然有个人跑过来,拍了拍我肩头笑道:‘唷,好粗的嗓门儿呀,小伙子。’我在兴头上便笑着回道:‘嗓门儿么?华阴第一!’那人左手一伸,笑道:‘这个要不要?’小的一看之下,不禁暗喊一声:‘我的妈!’浑身一抖,差点昏倒──”

  中年人皱眉道:“他手上是什么东西?”

  胡赖皮抖声道:“一只金元宝!”

  中年人一怔道:“什么?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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