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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黄衣少女追忆着道:“依我猜想,师父的武功可能在无意中被千面侠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上官印只好接道:“所以你以为千面侠能从你武功上认出你师父是谁?”

  黄衣少女点点头,上官印皱眉又接道:“千面侠乃十二奇绝之一,你遇上他时,直接向他求教也就是了,又何必以剑作交换条件呢?”

  言下之意是:“你这样做,对千面侠岂不是一种侮辱吗?”

  黄衣少女点头道:“是的,我不应该存这样想法,不过我以为他老人家如果为我解答了这个疑难,此恩太大,这将是我所能做的唯一表示。”

  上官印心头一酸,暗忖道:你也够命苦的了,你再也见不到什么“千面侠上官云鹏”啦!

  黄衣少女低声道:“现在明白了吗?”

  上官印点点头,忽又问道:“这把奇缘剑如果是你师父交给你的,你又怎可随便送人呢?”

  黄衣少女黯然道:“不,你不知道,他老人家赠剑时说:‘将你收留下来是个错误,传你武功更是错中之错,但人非圣贤,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枉然,剑拿去,随你怎么做吧’──接着一叹住口,就什么也不再说了。”

  望了上官印一眼,接着说道:“他老人家既表示我连武功都不应学,自然更不会有要我修习奇缘七式之意,如今我将剑送给人,他老人家怎会见怪?”

  上官印一阵难过,喃喃说道:“但既已走上这条路,不先习成奇缘七式,实在太不应该。”

  黄衣少女凄然笑道:“师父说得并没有错,我就是习成了天下无敌的武功又有什么用处呢?”

  痛苦地低头低声道:“如杀人能解除寂寞,就现在的成就也已够了。”

  上官印黯然片刻,忽又想到一点,忍不住抬头问道:“你既从小就跟令师在一起,怎会不知道令师生做何等模样呢?”

  黄衣少女泫然低头道:“我们住在王屋山,那是一个奇妙的天然石室,中间一屏相隔,师父住后面,我住前面,武功即系由师父隔屏口授,我可以自由下山,但却不许越屏一步,也许他老人家能从里面看到我,可是我却闻声不见人──”说至此处,双肩抽动,已然泣不成声。

  上官印撕下一块干净的内襟,默默递了过去。

  黄衣少女拭了拭眼角,悲声接道:“由于他老人家嗓音经过药物改变,我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老人家是男是女。”

  上官印又怔了一下,但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黄衣少女止住泣声,又道:“日前在长安,我向千面侠说,我能为他们解决任何疑难,所凭恃的便是这把奇缘剑,俗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武林人物所遭遇的困扰,只要以这把奇缘剑为赏格,还愁解决不了吗?我当时想,这也是个办法,直接将剑送给千面侠的确不太好,这样我先为他尽尽心,然后再向他老人家提出请求,也就比较妥当了。”

  上官印脱口道:“可惜发生了误会。”

  黄衣少女点头道:“正是这样,我说:我可有个条件──当时千面侠尚不怎么样,令人意外的那位一向有好好先生之称的迷糊仙却突然板下脸来,将我训了一顿。”

  上官印甚为后悔地叹道:“那位迷糊仙太过分了。”

  黄衣少女却摇摇头道:“不,都是怪我不会说话,怪不得他,像他们那等身分的人物,自然受不住任何要挟。”

  上官印默然无语,静了片刻,毅然抬脸道:“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我们却必须勇敢掌握着,为了我,也为了你,请恕我暂时仍对你守着身世的秘密,不过我愿意和你走在一起来表示我的不得已,我们的遭遇虽不相同,但目前处境之堪哀,却无太大分别,你追究的是为何被人所遗弃,我追究的是不被遗弃的原因,去洛阳,去华山,而后跑遍天下,为两个命运相同的人,凭意志追求答复,以热血来抗议!”

  黄衣少女抬起泪脸,幽幽地道:“我──”

  上官印星目闪光,肃容拦阻道:“你,你怎么样?别人有的,你都有,只多不少,它只是暂时被埋葬着罢了!天快亮了,回复骄傲,不许再流泪!”

  黄衣少女破涕掩口道:“好神气的一副大哥派头。”

  上官印微笑接道:“这就是你值得骄傲的原因!”

  ***

  七月下旬,函谷关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两骑并驰如飞。

  两骑一白一黄,白马上是一名黄衣少女,黄马上是一名黑衣少年。

  黄衣少女一面挥鞭,一面偏脸大声笑喊道:“叫别人不许流泪,自己却一路愁眉苦脸的,我看还是让我做姐姐算了。”

  黑衣少年笑了笑,随又皱起眉头道:“不是这么说,小花子人虽顽皮,却很少跟我开玩笑,他在潼关送回了马,人却没有露面,甚至一句话一个字也没留下,这里面一定有着缘故。”

  黄衣少女想了想,不禁也皱起眉头道:“依你的看法呢?”

  黑衣少年皱眉道:“可能临时发生了意外,来不及交代了。”

  黄衣少女连连点头道:“这很可能──”凤目偶盼,突然咦了一声,以马鞭向前一指,道:“那株树上一片白色是什么东西?”

  黑衣少年循向谛视之下,大声道:“去了一块皮,刚削去不久,咦,上面好像有字迹,快去看看!”

  双双一带马头,两骑一齐斜斜冲向道旁。

  白马先到,但听黄衣少女惊呼道:“快来,丐帮暗号。”

  黑衣少年飞身落马,近前一看,只见树身上树皮被割去之处,正有着一个△的记号,系以黄泥匆匆调涂而成,潦草而模糊,不禁失声道:“不好,快追!”

  一跃上马,扬鞭便奔,黄衣少女纵骑赶上,大声急问道:“从前你说神童萧小弟的代号是个空心三角形,两个倒人字是表示被人追,现在三角边线画成双道,这又代表什么意思?”

  黑衣少年鞭如雨下,喘喊道:“被追者危急万分──”

  容得一个“分”字出口,鞭挥处,马已超前驰出半箭之遥,黄衣少女怔得一怔,一声惊呼挥鞭更追。

  两骑衔尾。

  八蹄翻飞。

  一路上,暗记愈来愈见简单潦草,临至离洛阳不远的义马亭,迎面亭柱上那个暗记竟已简约成一个弯曲的箭头,方向也突然斜斜指向北邙山区。

  缰绳一勒一带,拨转马头,双双又向北邙山驰去。

  不消片刻,北邙已呈眼前,上官印一声清叱,正待纵马上坡之际,黄衣少女凤目偶闪,突然高声喊叫道:“血,血,这里有血!”

  上官印马缰一紧,应声自马背上飞跃而下。

  两人拢近俯身一看,但见两滩血迹均约巴掌心大小,颇似有人在负伤之后,自口中喷出者。

  而从殷红的血色上推断,负伤者离去,显然还没有多久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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