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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场中所有人骤闻此语,千百双眼睛不约而同朝正呆立着的断浪望去,俨如千夫所指,而雄霸目光中的怒意,亦已落在断浪身上,似要将他撕为肉碎,岂料他还未执问断浪,戛地,一直不想说昨夜情况的聂风终于开口道:“不!”

  “不是断浪干的!”

  “你们,别冤枉他!”

  聂风所说的每一字都如此斩钉截铁!俨如他那日曾矢言“即使断浪向他说谎,他说的谎都是真的”的语气一样!

  雄霸冷笑:“嘿!蠢才!断浪送酒给你们后,你们便全军尽昏,他有极大嫌疑在酒中下了迷药,其实以你如今的资质及本事,根本不轻易会被人下迷药,所以断浪利用你对他的信任,令你的警戒松懈,他才轻易达到目的……”

  雄霸的推想亦绝对合乎情理!许多时候,最要好的朋友就是最要命的敌人!

  但聂风对断浪的信任依旧不为所动,他坚定的、一字一字的道:“我,绝对信任断浪!”

  “他,绝不会出卖——我!”

  乍闻聂风此语,一直不敢多言的断浪陡地一阵感动,鼻子一酸,心忖:“风……你……你为何至此仍如此……维护我?我……真的值得你如此信任么?我……”

  除了断浪,就连秦霜亦为聂风此等信心动容,至于步惊云,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面也不会动容!但,他的心中或许会的……

  雄霸不屑地道:“哼!冥顽不灵!你居然仍如此信他!我问你!你凭什么如此信任这小子?”聂风直视雄霸,义正辞严的答:“就凭他与我……不变的友情!”

  雄霸只感到被聂风瞪得也有点震动,但还是失笑道:“嘿!友情?”

  “好!那如今老夫就给你们的友情一个最严峻的考验!”

  他说着霍地抽出放于其龙椅畔一根两寸粗的皮鞭!那是天下会的……

  家法!

  雄霸朗声对聂风道:“我如今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就放弃对断浪的信任!让我带他回天下第一楼好好审问他!二,你就尽管坚持对断浪的信任,坚持这段‘不知所谓的’友情!不过,你要为这段友情付出代价!因为此事,一定要有人受罚才能干休!”

  “你若想令断浪置身事外,你就代他受我……”

  “三百鞭吧!”

  三百鞭?秦霜、断浪闻言当场色变,常人受刑三十鞭,已经痛不欲生,更何况是三百鞭之多?更何况是由内力高不可测的雄霸亲自操鞭?这简直会致命!

  断浪当场焦灼如焚,正想张口叫聂风别要接受,谁知聂风已比他更快张口!

  还是那句话……他,义无反悔!他无悔!

  “好!我,就受师父——三百鞭!”

  雄霸狂笑:“好好好!想不到老夫所教的你,功力一日比一日进步,脑袋却反而一天比一天愚不可及!你既然忠于友情,老夫就成全你,不再追究断浪!”

  “不过你且别太早高兴!即使你愿受三百鞭,此事还须有个水落石出!受鞭之后你大可回风云阁,但明晚子正,日尽之时,我与所有天下徒众都会在三分教场等你,倘若你还认为此事绝非断浪所为,你,便必须在所有人面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解释及交待!”

  “若你不能给老夫一个满意解释,我并不会罚断浪!但我却会再正式重罚你!”

  “无论你曾为天下立下多少丰功伟绩,但帮规在前,为表公正,即使你亦绝对不能姑息!你明白吗?”

  “你真的决定没有?”

  既然聂风拼死也在维护断浪,雄霸此举,无非是借重罚聂风以断浪恫吓,希望断浪为不忍心聂风因他受罪而不打自招!惟是,聂风似乎并不想给断浪任何不打自招的机会,他又在断浪要张口前抢先张口答:“如果我对断浪的信任,会因为这三百鞭以及明晚的重罚而改变,那,我对他的,就不是真正的信任!”

  “师父!聂风再重申一次!我绝对相信浪并没干过任何出卖我的事!即使你再正式重罚我,甚至死,我也愿意坚信!”

  聂风一语至此,忽地“啪□”一声撕开自己上衣,精赤上身,正色道:“师父若在重罚我也没有办法,请师父——

  下鞭!”

  如此豪情,与平素温文、谦厚退让的聂风简直判若两人!原来一个人竟可为友情变成这样!可见他对断浪的友情非比寻常!

  雄霸本来只是想对他及断浪恫吓,毕竟聂风对他仍有少许利用价值,惟此刻亦给聂风强硬的态度弄得下不了台,本已极怒的他更即时面色一沉,暴喝道:“好!想不到老夫教出一个硬得像铁的徒儿!那你就给老夫先吃三百鞭吧!”暴喝声中,雄霸手中鞭已重劲挥出,鞭劲如刀,“裂□”一声,第一鞭已将聂风肌肤抽得皮开肉绽,爆裂迸血!接着便是第二鞭,第三鞭……,霎时“裂□”之声迭起,人与鞭之间血肉横飞!秦霜早已别过脸不忍观看!步惊云却是一片死寂!

  眼见聂风为维护自己受此痛苦,断浪更是羞愧难当,他眼眶一热、一红,哽咽的劝:“风……,我……断浪今生能遇上……你这个好兄弟,真是……我最大的……福气!但……你何苦为我……这个被人看不起的……贱人,白白受此……痛苦?”

  “住口!”雄霸虽一鞭比一鞭用力,惟聂风依旧如泰山一般,在血泊中傲立,他终于出言喝止断浪:“你若还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你就是真正的——贱”“那就连我也要看不起——你!”

  乍听聂风如此喝令,断浪登时噤声!因为他知道,一旦聂风决定了的事,即使任何人如何劝说,他都会绝不改变!

  只是,断浪不但止声,他还像秦霜一样别过了脸,他也不想再看下去。

  他并非不敢看聂风血淋淋的伤痕。

  而是无颜面对这些伤痕……

  他,是否真的偷了铁尸雄蚕?

  干了对聂风不起的事?

  ※        ※         ※

  夜。

  夜深沉。

  深沉得如同一段前路蒙昧的友情。

  风阁之内,不断传来一阵阵饮泣之声,饮泣声不是发生别人,而是发生整夜为聂风以布抹血的——孔慈!

  眼看着聂风背上胸上无数血淋淋的鞭痕,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血网,真是触目惊心,那些血,她自今早为聂风揩抹,迄今仍是无法抹干,孔慈不由一面抹一面心疼,疼心得她不住饮泣。

  她终于忍不住潸然的道:“风少爷,为了断浪……令你弄成……如此,真是……难为……你了……”

  聂风却未有回应她,只是,他倏地对窗外无边的黑暗沉沉道:“既已来了,又为何一直不敢进来?”

  “你已在外站了整整六个时辰,你,还要再站多久?”

  此语方罢,窗外无边的漆黑之中,冉冉出现了一条青绿的人影,这条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断浪!

  “断……浪,你……已在外站了……六个时辰?”孔慈听聂风如此说,不由异常惊讶地看着已步至窗前的断浪,断浪犹是未有步进屋内,不知是否因为歉疚而无颜进内,他只是站在窗外不远,幽幽的瞧着聂风道:“风……我真是十分……对不起你,为了我,竟令你如此受……苦,但,我……其实……有一件事……很想……告诉……你……”

  聂风仰天叹了口气,道:“浪,你若还有什么话说,就直接说吧!别再吞吞吐吐了!”

  断浪惭愧的道:“风……我知道……其实无论我有没有偷铁尸雄蚕,有没有……出卖你,你……今日都会一样维护我的,但,我……想告诉你一个真实的……事实……”

  “我——真的没干过!”

  什么?断浪真的没有干出卖聂风的事?他,是否又在说另一个谎了?

  聂风想也不想,已重重颔首:“这个,我早已知道!”

  “你……早已知道?”

  断浪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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