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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第六章 情深

  岁月混饨如一个哑谜,从来也没有人能预知自己在未来的岁月里会遇上什么。

  只有雪缘,已预见自己将泥足深陷,因她发觉自己不知为何愈来愈不想离开他……

  就在半月后的一个晚上,阿铁犹未归家,雪缘刚刚把煮好的粥端到桌上,甫一转身,赫然发现一条青衣人影已不知于何时站于她的身后。

  人影还有一具七彩斑谰、如鬼铣般的面具。她终于未找她了。

  “神母?”雪缘甫见她,当场如重遇亲人般喜悦。

  是的!神母与她曾情如母女,至少在雪缘的心中这样认为。

  神母却没有和她一样的喜悦,她只是淡然的道:“连我掠进来也无法察觉,看来为了他,你已把自己的惊世道行忘得一十二净。”

  雪缘面上一红。这段日子她确是在想着如何可令阿铁开心,经常心不在焉,她真的早已忘记自己身怀绝艺。

  也许在她心中暗暗吟千遍万遍的,再非移天神诀修练法门,而是一个“云”字。

  神母续道:“想不到以你神姬之尊,居然会如斯屈尊降贵,每天打扫煮粥,还替男人擦靴子,你这样做,人家还不愿领情呢!这种生涯,你不感到太过委屈自己?”

  雪缘一愕,仿佛有点感触,但犹坚持:“喜欢一个人,必须要如此包涵忍让,毫无条件付出;这个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情……”这一句,真不啻是痴男怨女的名言。

  神母道:“那你可有什么收获?”

  雪缘道:“我不管有何收获,我只觉得如今自己所过的生活无论是好是坏,足苦是甜,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我自己所选的路我会自己负责,不用再受神的摆布。

  神母追问:“那你义认为自己眼前所过的生活是苦是甜?过得可惬意?”

  雪缘闻言眼圈一红,只因她着实活得不好,却又不知该如何向神母说起,一时间哑口无言。

  然而神母心细如尘,雪缘虽是不语,也猜知一二了,她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倘若活得不好的话:你如今还可回头的。我刚从搜神宫总坛回来,才得知大神官并未带阿黑回去见神,他早已不知所踪,神仍未知道此事。”

  “大冲官并未带阿黑回云见神?那……他俩去了哪?”雪缘诧异的问。

  “不知道。所以,你若要改变主意回头的话,还未太晚……”

  雪缘骤闻此语,霎时站在当场,她可会有半分动摇?

  不!她井没有半分动摇,相反毫不犹豫的道:“不!神母,求你别再劝我,我已决定……”

  今生都跟定了他!

  真是冥顽不灵!神母叹道:“仅为五年前第一眼看见他所种下的思念,即使真的要死,你也不怕?”

  雪缘心事重重的看昔神母,并没答话,倏地,竟然扑进神母怀内,眸子泛起一片泪光:她多年来对她的倚赖之情,突如其来地如江河缺堤般涌出来。

  神母还记得,这个已是十九岁的女孩,十四年前也是在她怀中哭泣,只不过是,十四年前她因为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搜神宫;今天,她却因为要面对一段无法捉摸、前路满布荆棘的情。

  这一刻,神母和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重拾那份亲如母女的感觉。

  神母一面轻轻抚着她乌亮的发丝,一面安慰她道:“孩子,别要哀伤,世上并无不可解决的事,凡事也不要太悲观……”

  雪缘泪盈于睫,埂咽道:“可是……无论……我怎样对他好,他……都对我……很冷,我……这次真的……算锗……了,他似乎……并不会……喜……欢……我……”

  神母温言道:“那你就回来吧,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不要你,还有……神母会站在你的身边。”

  雪缘但听神母如此爱惜自己,泪终于掉下来,然而她仍是摇头道:“不!神母,我……我已经……无法离开……他,他虽然对……我不好,但……我不见他时……心里又很想……着他,神母,这……就是……情……了?”

  不错!这就是爱情!

  当你发觉自己无论怎样,也无法狠下心去离开那个人的时候……

  当你在看书之时,偶然在书中发现他或她名字里的其中一个字,而会不期然又升起了思念的后,这就是情了。

  神母无奈的点了点头,太息:“这确是情。看来你已对他动了真情,但,他既然不喜欢你,你不能不顾自己安危再泥足深陷下去……”

  乍闻此语,雪缘又奋力摇头,像已下了无比决心:“不,我早……说过,我一生一切……都会跟定他,这个决定……绝不会变,只是……我有预感,自己……的一生一世……不会太长,也许……不久以后……”

  但听见具不死之身的她也在预言自己会死,神母震惊道:“别再胡思乱想,你……还是好好等他回来吃粥吧!时候不早,我要走了!”

  是的!桌上还有一碗她下了千般心思的粥,等待着她心中的人回来吃!

  雪缘默默的坐回桌子旁,神母正欲转身离去,雪缘猝然又道:“神母,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尽管说。”

  “应承我,若……有天我……真的遇上……什么不测,求求你,代我一生……保护他,特别是……不要给大神官……”

  眼见她对他如此情痴,神母还未待她把话说完,已道:“好,我应承你,只要我神母有生一日,步惊云绝不会死。”

  能得神母出言答应,雪缘很放心,缓缓的阖上眼睛,道:“谢谢您,神母。我不忍看着你走,请你在我张开眼睛前走吧!”

  又是“谢谢”!这个女子,怎的说“谢谢”成了习惯?

  神母面具下的双目看来亦暗暗泛起一片泪光,她最后为她吐出五个字:“好!你要保重!”

  跟着便消失于茫茫黑夜之中。

  可惜,这一夜当阿铁回家之后,依咱没有吃她为他所煮的粥。

  他只喝酒。

  第十七天。

  阿铁今天很早便已出外采药,只因他的酒愈喝愈凶,愈喝愈多,根本没有余钱可以买酒来喝,惟一方法,便是拼命的去采多一点药。

  惟是上天似于也不希望他如此酗酒下去,采了老半天,阿铁草篓中的药仍是少得可怜,不单如此,在黄昏回程的时候,更下起雨来。

  阿铁忙走到树下避雨,满以为待雨停后便可回家,这场雨却居然下了半个时辰,阿铁在百无聊籁之下,遂把自己早放在草篓中的那过来酒拿出来。

  阿铁心想,酒,真是人类的猪朋狗友,只要还有钱便还有酒喝,猪朋狗友也会围绕身边。若一朝山穷水尽,不仅无钱买酒,连猪朋狗友亦避之则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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