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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九


  但这时若要玳姿回避,一来大过奇怪,说不定适得其反,小丫头胡思乱想起来,整晚脸红红的可就难办;二来玳姿又会怎么想?岂不是找自己麻烦?

  徐定疆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只奸规规炬炬的举杯,一口灌了下去,也不管徐昙如要排多久。

  总算是排成了,将石头排成一个前圆后方阵势的徐昙如掏出手绢,轻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说:“好……好了。”

  “来吧。”徐定疆推出一排石头,由右侧划个弧度向着桌面另一方推进。

  徐昙如立即挪动石头,圆形往内撤退,后方的方形却向着两旁绕出。

  徐定疆见了哈哈一笑说:“好,看我的。”他将适才凸往前方的石头堆一顿,蓦然堆成了一个小堆,更将后方另一组部队组成一个尖锐的突剌,向着徐昙如的石阵奔去。

  两人对阵势都有深刻的了解,一举一动间不需多做解释,对方便能心领神会,只见双方你来我往,一次又一次的排着石头。一旁的玳姿自然看不懂玄妙,不明白两人玩的是什么新游戏?但对眼前这个皇族少女却是十分佩服,她居然能与小王爷相持这么久,至少在这一方面,她必定是很厉害了。

  徐定疆一面排一面饮酒,过没多久,一壶六蓝根就这么乾乾净净,徐定疆向着玳姿眨眨眼,玳姿摇摇头不依的说:“小王爷,六蓝根后劲不小……还是喝茶吧?”

  “也罢。”徐定疆回过头,见眼前徐昙如的石头越来越少,小丫头脸上表情十分凝重,正专注的移动着石头,徐定疆一伸手,阻住了徐昙如的小手,徐昙如一怔抬头,徐定疆微笑说:“再来一场,你四我三。”

  慢慢地,彼此情势已经由四千对四千演变成三干对一千,徐昙如可说是一败涂地。经过这样的操演,徐昙如才知道,原来自己连纸上谈兵的工夫都差人一大截,她这时已经忘了刚刚的羞意,脸上涌现的是一抹不认输的坚定,两人二话不说,又整理起桌面上的石头。

  一面整理,徐定疆忽然从桌旁搬起一个石块,放在桌脚说:“这是一个高一百公尺的平缓小丘,在平原的一角。”

  原来地形也会改变?徐昙如涌起了兴趣,咬牙与徐定疆接着在桌上缠战下去。

  时光悄悄的流逝,不知下觉间,天色已经大亮,换班的玳香正从后殿走来,一看到庭中的景象,她微微一愣,安静的向着凉亭走去。

  玳香走来自然瞒不过徐定疆,他手上不停,转头带着三分歉意的望向玳姿说:“姿儿,去休息吧。”

  玳姿睑上倒是看不出来怨怼,她应是了之后微笑一下说:“小王爷也要记得休息。”说完转身去了。

  徐昙如这才发觉天光大亮,她一惊,猛一个站起说:“我……我该回去了。”

  “有得到什么吗?”徐定疆一拍手,散去手上的石尘,一面追问了一句。

  徐昙如小脸发光,点头说:“我的阵势过于死板……”

  “说死板太过了。”徐定疆微笑说:“可说沉稳有余、灵动不足,也许与你的个性有关。”

  “是。”徐昙如必恭必敬的受教,刚刚这几个小时,她被徐定疆杀得兵败如山倒,早已心悦臣服。

  “我也有缺点。”徐定疆微笑说:“我与你恰好颠倒,机变有余、沉稳不足。

  若不是看了你的阵法后有所体悟,未必能教你什么。”

  徐定疆昨夜阅读徐昙如的阵法着作,确实颇有感悟,但他这么说自然有三分客气,毕竟徐昙如年仅十五,又没有实战经验,想赢徐定疆本就不易。

  徐昙如心里十分高兴,但实在没有时间再多说了,这时应该已经要开始早课,两位供奉说不定已经到了,徐昙如慌慌张张的鞠了一躬说:“多谢定强大哥,小妹下次再来讨教。”话一说完,她急急的展开身法,向着出口奔去。

  徐昙如这么一走,徐定疆才想起自己还没把她的手抄本还给她,徐定疆耸耸肩一笑,想来这两天这小丫头一定还会来,倒下用急着还她。

  “小王爷……”玳香见徐昙如急急忙忙的纵身而去,她有些诧异的说:“小王爷,那是什么游戏?”

  “不是游戏。”徐定疆转过头笑说:“是阵法的演练。”

  玳香对此没兴趣,目光一转,稍皱起眉头说:“她来了一夜?”

  徐定疆暗吐了一下舌头,咧嘴一笑说:“香儿,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

  每次都用这转移话题。玳香眼一瞪,啐了一口说:“只可惜姿姐……”

  徐定疆搔搔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他索性一把抱起玳香,在玳香惊呼声中,徐定疆倏然掠回屋中,房门同时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反正天色刚亮,大可睡个回笼觉。

  随着烈日逐渐的升高,一直往北急赶的部队奔驰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刘礼一声令下,命令部队在一处有着疏落树荫的小林地做个简便的驻扎,毕竟将领们虽然能数日夜不眠不休,大部分的士兵可没有这种能耐。

  刘礼一直没有拨出部队让白家人统带,所以白家一众一直还是这么近三百人,不管大夥儿功夫多高,遇到扎营还是得自己来。

  不过白家人中自然也有几个人不用动手,比如白鱼旭,就正背着手在一旁林中沉思,不过他的表情,实在是开怀不起来。

  昨日傍晚周广来小闹一场,刘礼虽然不说,白鱼旭心里却是更担心了,周广虽然没说出白浪托他何事,但这么藏头露尾,刘礼纵然没想到与熊族有关系,难免还是会怀疑,另外再加上白玫的事情……白无旭想到这些,不禁摇头长叹。

  除了白鱼旭之外,白浪、白彤等人自然也不用动手,白浪眼看着白家军在忙着,他心里还是挂着刘芳华。此时,白浪心念一动:心想这几日休息刘礼都没有召见,自己不如出去探探,说下定能见到刘冥或是刘芳华的踪迹。

  刚走出没几步,白浪便见到了白无旭一个人在林中踱步,白浪觉得避开也十分怪异,于是往前两步,向白无旭打了个招呼。

  白鱼旭见到白浪,勉强的笑了笑,跟着又摇摇头说:“浪贤弟,你的左手经脉没什么异状吧?”

  说老实话,被这么一位老人家叫贤弟白浪实在十分不习惯,他尴尬的笑了笑说:“该没问题吧。”

  两人对过这句话后,疏林中又陷入了沉默,毕竟两人间本就没什么话题,白浪顿了顿,正想托辞离开,却听仰着头望天的白鱼旭蓦然又说:“不知你对胸怀天地……可有什么体悟?”

  这可是提醒了白浪,自己现在除了左手的功夫外,还有这么一个问题要解决。

  白浪迟疑的说:“惭愧,毫无头绪。我也想过……是不足该向您请教转换先天的功夫?”

  白鱼旭一怔,回头说:“我随时可以告诉你,但若说了,以你的功力十分容易在练功时达到,很自然而然就会练成,所以我才没说……但若你决定要练,随时可以问我,只不过要慎重考虑。”

  原来如此,白浪心里有些惭愧,当时还有些怀疑白鱼旭藏私,白浪诚心诚意的说:“多谢,我会仔细思量。”

  “还有一件事……”白鱼旭停了片刻,缓缓的说:“我的个性暴躁易怒,对很多事隋都看不远,这百余年来,我曾做了许多错事……”

  白鱼旭怎么突然提起这种事?白浪愣着没有说话,只听白无旭接着说:“我一直觉得……阿彤的个性与我少年时很像,我实在不希望他重蹈我的覆辙,所以对他格外严厉,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白彤的个性确实颇难相处,白浪目光往回望,见白彤正在指挥着白家人,白浪不知如何措辞,停了片刻,只好有些口不对心的叹口气说:“也许您担心过度了。”

  “他就像我,在这一代中年纪最长,所以除了长辈之外,其他人说的话几乎都听不下去,还奸现在有你,无论是智谋、武艺,你都远胜于他……’白鱼旭蓦然再度仰头望天,有些枉然的说:“当初要是多听听离乱二弟的话,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白浪想到白离乱如今气散功消,在南角城救治护持下养老,而白家人又已经放弃了重建皇朝,这五十年来的含辛茹苦,莫非真是梦幻一场?白浪望着白无旭,见他仰天的双目隐隐泛着泪光,白浪不禁喟然叹息,何止白离乱,白鱼旭不也是辛苦了五十年?

  “我要离开了。”白鱼旭揉了揉双眼,低下头说:“白家就托付给你了。”

  “什么?”白浪可真的大吃一惊,白鱼旭虽然早就说过要走,怎么偏偏选择这时候?

  “我该去陪着‘重兴皇’。”白鱼旭转过头说:“总是为白氏留一丝不屈的志气,若日后尚能卷土重来,你们在朝中的人,到时可别为了荣华富贵而背祖忘义。”

  原来白鱼旭要去找那不满十五的白家小皇帝——白鼐。至此,白浪不能不说话了,他踏前一步说:“您也该知道,我并不想当刘家的官。”

  白无旭一怔,皱眉说:“你的意思是……”

  “其实我也是随时都会离开。”白浪说:“将领导白家的任务交付给我,并不恰当。”

  “浪贤弟。”白无旭面色凝重的摇头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投入刘礼阵营,本就不为富贵,只是求白家一族有个延续血脉的地方,这时不是计较当不当刘家的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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