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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场中群豪方始松了口气,俱是想道:“尉迟夫人果然不愧这千手观音的雅号!”

  但唐天纵也并非相形见绌,和祈圣因一样,他也是随接随发。有时来不及接,就用暗器将祈圣因飞来的暗器打落,百不失一。在旁观者看来,出手的迅捷,他虽然似乎稍有不如,但手法的巧妙,打法的狠准,却又似乎还在祈圣因之上。

  棋逢敌手,各有千秋。暗器在半空中穿梭来往,蔚为奇观。

  杨牧刚才口口声声迫尉迟炯找出谋杀人证的凶手,心里以为那个凶手是早已溜走了的,乐得出个难题难一难尉迟炯。不料如今真的找了出来,他可是不由得暗暗着慌了。“这唐老头儿在萨福鼎手下的身份和石朝玑相等,我的秘密他一定知道。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他给尉迟炯捉着了迫供才好。”

  心念未已,只见祈圣因身形疾掠,追过山坳,一声叱咤,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洒出了一把铜钱。

  出手是“满天花雨”,钱镖飞出之后却又与各家各派的这种手法大不相同。那些铜钱竟然在半空中互相碰撞,而不是径直的向对方飞去。

  但这是瞬息间事,转眼又不同了!

  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十二枚铜钱在空中互相激撞,却没有一枚落下。有的绕着圈儿盘旋向前,有的如箭疾射,每一枚铜钱,依然是向唐天纵飞去。

  唐天纵或闪或接,同时还发出暗器将钱镖击落,并且还击对方。十二枚钱镖,给他闪过四枚,接了三枚,击落三枚。另外两枚钱镖初时来势甚缓,唐天纵一时未曾留意,不料那两枚钱镖却是后发先至,待到唐天纵霍的一个“凤点头”之时,闪避已是来不及了。一枚钱镖擦过他的额角,刮出了一条血痕,一枚钱镖打着了他的左肩井穴,幸而他有闭穴的功夫,距离稍远,打中了也只是稍感疼痛而已。

  可是他是天下闻名的暗器大名家,比暗器输在千手观音手下,如何还有颜面再比下去?顾不得山坡上荆棘丛生。只好一抱头就滚下去了。

  祈圣因纵声大笑,忽听得丈夫“哼”了一声,骂道:“好呀,你这老贼有种的就莫逃跑!”祈圣因听得丈夫声音有异,吃了一惊,回过头来问道:“你怎么啦?”尉迟炯苦笑道:“天天打雁,却给雁啄了一口啦。不过也没什么,那老贼喂毒的暗青子料想也还不能奈何得我!”

  原来尉迟炯看得高兴,一个疏神,给唐天纵的一枚透骨钉打着。尉迟炯有“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寻常的武学之士沾着他的衣裳便会摔倒,暗器碰着他的身体也会弹开。但唐天纵的功力与他相差无几,那枚透骨钉却是穿刺了他的衣裳才跌落的。钉头稍稍刮破一点表皮,以尉迟炯深厚的内功,唐天纵这枚透骨钉虽然是淬了毒的,亦是毫无妨碍。

  尉迟炯回到牟宗涛面前,冷冷说道:“可惜给这老贼跑了,如今是什么人证也没有啦!”说话之时,眼睛朝着杨牧望去。杨牧暗暗欢喜,嘴里却道:“可惜我本领不济,帮不上你尉迟大侠的忙。”

  牟宗涛也冷冷说道:“让他跑的可不是我!”

  眼看两人又要争吵起来,林无双劝道:“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之时,他们跑得过今天,跑不过明天。自己人可别伤了和气。”

  陈天宇接着说道:“点苍双煞的说话当然是不能相信的,不过,他既然说杨兄的令郎是在他那里,杨兄和齐老前辈也不妨去察看察看。”

  尉迟炯跟着说道:“对啦,这件事情你总不能说还是和孟元超有关了。”

  杨牧侥幸逃过两次难关,心里已是暗暗叫了几声好险,当然也就不敢再追究了。他自觉无颜,说道:“好,我马上赶去点苍山查究这件事情,孟元超,我错怪了你,告罪啦!”交代了这几句场面话,灰溜溜的便走了。

  齐建业道:“林掌门,贵派大典业已告成,老朽也该走了。”林无双怔了一怔,说道:“难得齐老前辈来到,何故匆匆便走,莫非是怪我们招待不周么?”齐建业道:“杨牧是我带他来的,他和鹰爪结了大仇,如今伤尚未好,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我如何对得住他的姐姐。所以我必须和他回去。”言下颇有为杨牧不平之意,也不再听林无双挽留的说话,便即迈开大步,追上杨牧,和他一同下山去了。

  尉迟炯哼了一声,说道:“这老头儿不是怪你,他是怪我冤枉了杨牧。哼,把杨牧说得好像受尽委屈的样子,总有一天我要把杨牧的真面目揭开来,让这老头儿看个明白。”陈天宇说道:“齐老头儿有点糊涂,不过心地还是好的。”

  风波平静,雨过天晴。林无双笑道:“都快是近午的时分了,想不到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拖到现在,累得大家受饿,我真是过意不去。”当下便叫石卫宣布礼成,请一众宾客回玉皇观用斋。

  祈圣因惦记着云紫萝,说道:“我也该去找那位朋友了,她刚才还有点不舒服呢,不知好了没有。”

  孟元超心中一动,说道:“尉迟夫人,我陪你去,对啦,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我还未曾知道呢。”

  祈圣因笑道:“我不是和无双说过的么,当时你在旁边,难道没有听见?怎的就忘了?”

  孟元超说道:“当时我顾着听杨牧的说话,你们说些什么,我可没有听得清楚。好像你说她是姓孟?”

  祈圣因道:“不错,她和你正是同姓,名叫孟华娘。”这是云紫萝乱口捏造的假姓名,祈圣因不懂它的含义,孟元超听了,心里可是更加疑惑了。

  “孟华娘,这名字倒是有点古怪!嗯,不知是我瞎猜疑呢,还是她当真就是紫萝?”孟元超心想。

  祈圣因走到原来的地方,却没看见云紫萝,吃了一惊,诧道:“咦,她到那里去了?我和她说好了请她在这里等我的。”

  正要仔细寻找,忽见一个人来到他们面前,说道:“尉迟夫人,你的朋友留下一封信给你。”这个人正是刚才坐在云紫萝旁边的那个人。

  祈圣因道:“为何要留信给我,她走了么?”

  那人说道:“不错,刚才走的,她叫你不必去找她了。”

  祈圣因摇了摇头,说道:“她也真怪,匆匆而去,为的什么?”把那封信拿过来一看,却原来是请她转交给邵叔度的。

  孟元超瞿然一省,心里登时就明白了。

  祈圣因“咦”了一声,说道:“你的面色怎的这样苍白,也是不舒服么?”

  孟元超道:“没有什么,或许是有点饿了。”

  祈圣因暗自想道:“他适才受了杨牧的诬蔑,心情自然是很不好过,也怪不得他有点心神不属的样子。”当下笑道:“好,那么咱们赶快找着邵叔度,把这封信给他。好放下心来吃饭。”

  邵叔度听说祈圣因的朋友有一封信留给他,初时也颇惊诧,因为他是一个隐士,尉迟炯祈圣因这对夫妻则是关东马贼,和他一向没有来往的。按说不应该有共同的朋友。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叫孟华娘,是个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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