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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孟元超心道:“你料错了!”但一来因为他已应承助这黑衣汉子,二来双方已然动手,他也是无暇分辩了。

  双方都是使快刀的高手,孟元超对自己的快刀,本是相当自负的,不料和这髯须汉子比较起来,竟是技逊一筹,相形见绌。

  就在那一瞬之间,髯须汉子闪电般的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孟元超以变化复杂堪称武林绝技的游身八卦刀对付,每一招都是一招三式,也使出了九招二十七式。

  双方都是以快刀抢攻,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髯须汉子的快刀几乎贴着孟元超的肩头削过,刀锋划破了他的衣裳。孟元超腾地飞起一脚,把房间里的茶几踢得飞了起来,髯须汉子“咔嚓”一刀,刀锋陷入木头三寸,急切之间,未能将茶几劈开。孟元超得以退到屋角,喘一口气。

  髯须汉子虽然占了上风,心中也是不由得微微一凛,原来他以快刀纵横南北,生平罕逢敌手,想不到今晚碰上的孟元超,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居然也能够用快刀与他抗衡,他一口气劈了六六三十六刀,也只是仅能将孟元超迫退数步。

  髯须汉子心里不无惺惺相借之意,忽地瞿然一省,想道:“那姓石的家伙才是正点儿,我与这少年纠缠作甚?”意到力发,振臂挥刀,登时将茶几劈为两半,立即转身,跑出院子,追赶那个黑衣汉子。

  劈裂的木头碎块有一块打到孟元超身上,饶是孟元超的内功已经颇有造诣,亦是感到火辣辣的一阵疼痛。孟元超更是吃惊,心里想道:“这髯须客不但是刀法胜我,功力更比我高出许多!”

  可是孟元超是曾经答应过那黑衣汉子护他,誓以性命保的,是以明知敌手太强,亦是毫不踌躇的便跟出去,心里想到:“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岂能知难而退?”

  孟元超跑出这间客店,只见髯须汉子已经与那黑衣汉子在街心动手。

  汉子使的是一对判官笔,银光灿烂,在黑夜中盘施飞舞,俨如两条择人而囓的白蛇。孟元超心头一喜,想道:“这黑衣汉子的本领虽然不及对方,相差却也并不太远,我和他联手,纵不能胜,也是决计不会落败的了。”

  髯须汉子高呼酣斗,豪气迫人,猛地一刀劈去,刀笔相交,“当”的一声,火花飞溅,黑衣汉子的一支判官笔脱手飞上半空!

  髯须汉子喝道:“那里跑!”快刀如电,追上去劈到了黑衣汉子的后心。

  孟元超喝道:“休得逞强,还有我呢!”声到人到,俨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快刀也是指到了髯须汉子的后心。

  黑衣汉子只有一支判官笔,心道:“要糟!”无可奈何,也只好用这支判官笔反手一挡。他刚才用两支判官笔还是抵挡不住髯须汉子的快刀,一支判官笔如何抵挡得了?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黑衣汉子右手的判官笔给髯须汉子的宝刀砍了一个缺口,但却没有脱手飞去。这倒是颇出黑衣汉子的意料之外。

  这是因为孟元超及时赶到之故,髯须汉子见识过他的本领,自是不敢轻敌。

  髯须汉子的刀法当真是快得难以形容,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反手便是一刀,格开了孟元超的快刀,飞身一跃,脚未沾地,刀锋又已朝着那黑衣汉子的天灵盖劈下来了。

  黑衣汉子虽然技逊一筹,亦是非同泛泛,他得孟元超给他挡了一招,脚尖一挑,已是把落在地上的那支判官笔挑了起来,双笔在手,胆气顿壮,回身招架,一招“双龙出海”,以攻为守,敌住髯须汉子的快刀。

  孟元超揉身疾上。髯须汉子怒道:“我看在你年纪轻轻的份上,有心饶你一命,你还要跑来送死!”孟元超道:“为朋友两胁插刀,死亦无辞!”一句话未说完,双方的快刀已是碰击了十七八下,震得黑衣汉子的耳鼓嗡嗡作响!黑衣汉子暗暗叫了声“侥幸!”心里想道:“幸亏我刚才没有将这姓孟的杀害,否则只怕自己已是这髯须贼汉的刀下鬼了!”

  髯须汉子不但刀法高强,临敌的经验亦是非常丰富,他可没有因为受到孟元超快刀的威胁,就放松了那黑衣汉子,在激斗之中,只见他一柄厚背朴刀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两边兼顾,拿捏时候,妙到毫巅。

  孟元超与黑衣汉子联手稍微占了一点上风,但因那髯须汉子的功力在他们二人之上,每次双刀碰击,孟元超都是感到虎口一麻,三十招一过,心跳渐渐加剧,几乎透不过气来。孟元超暗暗吃惊,想道:“百招之内,若还不能取胜,只怕最后还是要败在他的手中。”

  髯须汉子抢了先手,忽地摇头说道:“可惜,可惜!”孟元超心道:“你才可惜呢,具有如此一副好身手,却甘心做鞑子的鹰犬!”但因给那髯须汉子逼得太紧,气也透不过来,这几句话只能放在心里,却是说不出来了。

  黑衣汉子听得髯须汉子连说两声“可惜”,禁不住心头一凛,暗自思忖:“谎言只能瞒得一时,倘若这髯须贼汉和这姓孟的小子多说几句,揭穿了我的身份,我可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思念及此,心胆俱寒,“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趁这姓孟的小子还未发觉,我就让他给我作替死鬼吧!”主意打定,双笔虚晃一招,转身便走。

  此际正是那髯须汉子刚刚扳成平手的时候,黑衣汉子胜不了他,要走却是不难。

  这黑衣汉子不打一个招呼,便即抛下了孟元超独自逃跑,孟元超当然是不大高兴,但他是个极重然诺的人,心里想道:“他是个有身家的人,给强敌吓破了胆,也怪不得他保命为先。谁叫我已经答应了他呢?也罢,宁可让他负我,我可不能负他!”为了掩护这黑衣汉子,孟元超是更加拼命了。

  孟元超的快刀虽然不及对方,但变化的繁复奇幻却是在对方之上,髯须汉子急切之间冲不过去,大怒喝道:“你这不识好歹的臭小子,好呀,你既然要为你那混账王八蛋的朋友两胁插刀,老子就成全你吧!”

  他们在大街上高呼酣斗,胆小的缩在被窝里不敢出头,胆大的开了窗子偷偷张望,但见这髯须汉子如此凶悍可怖,胆大的也是不敢出来劝架。

  在这条街道上有另一间客店,客店里有个单身女客,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女,听得厮杀之声,好奇心起,此时也正在打开窗子,伸出头来,一看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心道:“果然是尉迟叔叔,这可真是巧遇了。这少年却不知是什么人,居然能够抵挡他的快刀!”原来这髯须汉子是她父亲的好朋友,她就是因为听得这髯须汉子的酣斗高呼之声,这才打开窗子的。

  髯须汉子刀法一紧,越展越快,俨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杀得性起,霹雳似的一声大喝跟着便是一招杀手!他接连大喝三声,孟元超也接连退了九步。当真是攻如雷霆震怒,守如江海凝光。一攻一守,并臻佳妙。孟元超虽然是接连退了九步,那髯须汉子在急切之间也伤不了他。不过,虽然如此,孟元超亦是大汗淋漓了。

  孟元超心道:“那黑衣汉子想必去得远了,我已是尽力而为,也算对得住他啦。再斗下去,只怕我可要自身难保!”

  髯须汉子喝道:“那里走!”呼的一刀劈了过去,孟元超背转身子,还了一招“白鹤展翅”,“当”的一声,双刀相磕,孟元超身形向前一晃,似乎就要跌倒,脚下却是踏着“醉八仙”步法,借着对方那股力道的冲击,脚尖轻轻一点,果然就像“白鹤展翅”般的飞了起来,掠上了一间民房的瓦面。

  髯须汉子心里赞道:“好轻功!”身形平地拔起,跟踪扑上,长刀刺出。他这一刀本来可以恰好刺着孟元超的足踉的,心念一转,出刀稍为缓慢,这就差了半寸,没有刺着。

  髯须汉子跳上屋顶,举目一看,只见孟元超已是向西逃去,和那黑衣汉子刚才逃跑的方向恰恰相反。

  孟元超的用意十分明显,他是要使得髯须汉子分身乏术,跑来追他的话,就不能追那黑衣汉子了!

  髯须汉子对孟元超本有几分爱惜之心,但窥破了他的用意,却又忍不住心头火起,“这小子甘心为主子卖命,哼,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我若不放过他,可就要便宜了正点儿了!”

  正自踌躇,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尉迟叔叔!”一个少女从窗口钻出,也跳上来了。尉迟炯又惊又喜,叫道:“无双,是你!”

  原来这个少女正是在苏州找不着孟元超的那个林无双。可惜她不知道她所要找的人刚才就在她的面前。

  髯须汉子又惊又喜,说道:“无双,你怎么也到了这儿?”

  林无双道:“说来话长。尉迟叔叔,和你交手的那个人是谁?”

  髯须汉子道:“我的事也是说来话长。无双侄女,你来得正好,你先帮我个忙再说。”

  “请叔叔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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