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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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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神通听了这个声音,再望一望女儿,见谷之华仍是木然毫无表情,就在这时,那熟悉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道:“孟老贼,你没胆来与我一战么?” 孟神通面色倏变,低声说道:“这本秘笈,你要善自保藏,不可落在他人手上!”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身形已然越过了围墙! 谷之华只道父亲是因为自己不理他,故此心伤色变,绝望离开,顿时间,心里头似打翻了五味架似的,也不知是什么味儿,捧着那本武功秘笈,但觉一片茫然! 她哪里知道孟神通是被金世遗用“天遁传音”将他激走的。原来金世遗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他就住在相邻的客店,听得这边有厮杀的声音,便急忙赶来,不过他还是比孟神通慢了一步。待到孟神通伸出手来,想拉他的女儿,金世遗不知就里,只道他是要把女儿劫走,因此接连的发出“天遁传音”。 孟神通满肚皮郁闷,正自无处发泄,身形一起,便循声觅迹,向金世遗藏身的方向扑去。这两人展开了绝顶轻功,当真是有如追风逐电,片刻之间,已离开了市镇。金世遗有意诱敌,径自向嵩山的方向飞奔。 孟神通喝道:“金世遗,你有胆向我挑战,为何只顾逃走?” 金世遗笑道:“我正想找一处方便动手的地方呢!” 孟神通冷笑道:“你我动手,也要拣择地点么?我看你是想找一处好风水的墓地吧?好!这里便很好,你便埋在这里吧!” 金世遗的轻功不在孟神通之下,但论到内功的深厚,却要稍逊一筹,两人都开口说话的时候,孟神通的速度丝毫不减,而金世遗却要略受影响,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孟神通已是声到人到,一掌向金世遗劈去! 这一掌挟着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掌力,自是非同小可,好在金世遗早已有了防备,身形一晃,使出独门的点穴手法,反手便弹! 金世遗的点穴手法,已得毒龙尊者的衣钵真传,堪称邪派中最厉害的点穴手法,与红教密宗的秘传点穴法异曲同工。毒龙尊者是乔北溟死后一百多年才出生的人物,所以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不可能有破解之法。孟神通知道他的点穴法厉害,也有些忌惮,为免两败俱伤,便把实招变作虚招,用“天罗步法”闪开。金世遗凭着本身的护体神功,只要不给他打中身体,这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却也伤他不了。 金世遗只想把他缠住,一意与他游斗,哪知孟神通见一掌无功,猛地大喝一声,双掌一齐推出,左掌右掌,竟然都挟着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掌力! 金世遗大吃一惊,要知修罗阴煞功最为耗损真力,单掌发出,已是不易,而今孟神通竟然能够双掌连环发出,威力陡然增强了一倍,登时把金世遗迫得透不过气来! 原来孟神通为了对付唐晓澜,这个月来,苦心钻研,参透了武功秘笈上最后的一重秘奥,修罗阴煞功已可以随心所欲,收发自如,这时双掌同时发出,就等如有两个以上的孟神通与金世遗搏斗了。 金世遗上次在御河边与孟神通敌对,还要稍稍吃亏,如今孟神通运用修罗阴煞功的威力已增加了一倍,金世遗如何抵挡得住?还幸在他上次吃亏之后,想到了用独门点穴法与他游斗的法子,要不然只怕十招也抵挡不住。 孟神通催紧掌力,双掌连环不断地攻了十几招,金世遗但觉气血翻涌,五脏六腑几乎像是要翻转过来,急中生智,突然“呸”的一声,一口痰涎,向孟神通吐去。孟神通知道他有口吐毒龙针的绝技,虽然他现在的功力,即算中了几枚毒龙针,亦可无妨,但若给他唾涎溅上了一点,也是一个耻辱,因此迫得运用内家真气,一口气将他吐过来的唾涎反吹回去。但这样一来,虽能避过唾脸之辱,掌力已经稍减。金世遗趁此时机,施展师门所授的古怪身法,一个觔斗,翻出数丈开外,脱出了孟神通掌力笼罩的范围。 孟神通大怒喝道:“好小子,你耍无赖么?好呀,看你逃得到哪里去?” 脚尖一点,疾如飞箭,紧紧跟着金世遗的脚步,似影随形。看看就要给他追上,忽见有三个人迎面而来,其中有一个少女的声音嚷道:“大姨,这个老家伙就是孟神通!” 原来少林寺接到翼仲牟的飞鸽传书,知道冯琳、谷之华等人已到了偃师县城,离嵩山不到三十里路,李沁梅一来渴望见谷之华,二来也怕她发生意外,便央求冯瑛与她同来迎接,冯瑛也想早与妹妹相聚,索性带了钟展与她一道,连夜赶来。 冯瑛并不知道给孟神通追赶的人乃金世遗,只道是哪一位正派的门下弟子,正要遭孟神通的毒手,立即便拔出剑来,连人带剑,化成一道银虹,向孟神通疾刺! 冯瑛是天山派前辈女侠易兰珠的弟子,武功远比妹妹高强,与她的丈夫唐晓澜也不相上下,这一剑刺去,有如雷霆疾发,孟神通不由得心头一懔,硬生生地将去势煞住,只听得唰的一声,剑光掠过,孟神通的头发已被削去了一绺! 孟神通固然是心头一懔,冯瑛也禁不住大吃一惊,她这一剑用的乃是天山剑法中最精妙的“大须弥剑式”,满以为最少可以在孟神通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哪知却仅仅是削去他的一绺头发,这还是孟神通正在急步追赶金世遗,身形一时难以煞住之故。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得孟神通大吼一声,双掌已是平胸推出,这掌力一发,登时有如寒风怒号,卷地而来!冯瑛宝剑一展,化成了一道光幢,护着全身,孟神通攻不进去,冯瑛在光幢笼罩之下,衣袂飘飘,竟然仍是神色自如,并未为孟神通的威势震慑。 李沁梅忽地骇叫一声,紧紧地拉着钟展,原来金世遗戴着人皮面具,形状十分可怖,李沁梅这时刚和他打个照面,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就是她几年来所要苦心寻觅的金世遗! 钟展也吓了一跳,但随即便镇定下来,说道:“别怕,别怕,这是咱们自己人。” 他和冯瑛一样想法:这人既是被孟神通追赶,那定然是正派的门下弟子了。 钟展情不自禁地将李沁梅拥住,忽见这个形状可怖的“怪人”正向他走来,不觉面上一红,连忙放手,正想上前与金世遗打话,金世遗突然似一阵旋风从他们身旁掠过,李泌梅感到有一只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摸了一下,不禁又骇叫一声,转眼之间,金世遗已去得远了。 谷之华独自留在那客店的院子里,过了好一会子,神智才渐渐清醒过来,周围没有半点声音,静寂得令人心悸,原来这客店里的住客和伙计,都已给孟神通点了穴道,而冯琳等人更是给他用重手法封闭了穴道的,非过十二个时辰,不能自解。 谷之华试替冯琳解穴,毫无效果,正自焦虑,忽听得一个声音说道:“不用担忧,我会解救。” 只见月光下人影一闪,金世遗已站在她的面前。 谷之华待要避开,双脚却不听使唤,金世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只听我说两句话行不行?咳,你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谷之华不禁问道:“今日怎样?当初怎样?” 金世遗道:“当初你第一次见我,那时人人骂我是个魔头,你却一见我便相信我;后来咱们都遭遇过许多伤心的事情,彼此都能互相劝慰。想不到你现在反而相信外人的话!” 谷之华怔了一怔,问道:“什么外人?” 随即省起金世遗所指的“外人”乃是厉胜男,心中忽地感到有点甜意,但仍然绷紧着脸道:“什么外人?你把自己的妻子也当作外人么?我真想不到你是个无情无义之辈!正是: 本是知心同命鸟,缘何却自起疑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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