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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口哨之声一起,忽然窜出四条巨蛇,每一条都有二三丈长,缠上了四个魔头,那四个魔头吓得心胆俱裂,死命叉着蛇头,不让它咬下来,那四条巨蛇力大无比,鳞甲又厚,桑木姥的指甲赛如利刃,在蛇身上乱撕乱抓,连半片蛇皮也没有抓裂,反而惹怒了巨蛇,蛇头一昂,登时吐出尺许长的红信,几乎舐到桑木姥的脸上,桑木姥大叫一声,先晕了过去,可是说也奇怪,那四条巨蛇却并不咬他们,只是紧紧地将他们缠住,好像给他们加上几道铁箍似的,缠得他们透不过气来,原来这四条巨蛇都是金世遗童年时候玩熟了的,听金世遗的指挥。金世遗经常带它们去捕捉野兽,只准许它们将野兽绞住,不许它们咬死。刚才金世遗那两声口哨,就是指挥四条巨蛇的信号。金世遗是用对付野兽的办法来对付这四个魔头的。

  金世遗哈哈笑道:“现在咱们瞧瞧,到底是谁要谁饶命?”

  除了桑木姥先已晕倒之外,其他三个魔头都在瞑目待死,忽然听得金世遗此语,好像透露了一线生机,这时他们哪里还顾得身份尊严,立即叫道:“金大侠,饶命,饶命!”

  金世遗笑道:“我饶了你们,你们可得乖乖地听我的话!”

  那三个魔头齐声答道:“若蒙饶命,倘有吩咐,万死不辞!”

  金世遗又吹了两声口哨,那四条巨蛇立即松开。可是这几个魔头已都似一团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气力都用完了。

  金世遗遣散群蛇,厉胜男也睁开了眼睛,笑道:“原来你的心地比我还要慈悲!我只是不忍看他们被毒蛇咬死罢了,你却饶了他们。”

  金世遗道:“我正缺少几个仆人使用,上天将他们送来给我,留下他们,总比长虫有用得多。”

  昆仑散人给桑木姥推揉几下,桑木姥渐渐醒来,这四个魔头惊魂稍定,只见金世遗站在他们面前说道:“我做好人做到底,先给你们治伤,再让你们吃顿饱的。”

  厉胜男忽道:“待我给他们治伤,你把药品给我。”

  金世遗正想问她用意,厉胜男已先说道:“我不信任他们,你给他们治伤,他们突然下毒手害了你,我可不会指挥你的毒蛇。”

  昆仑散人强笑道:“姑娘你也太多疑了。”

  厉胜男不睬他们,在金世遗的手上接过药品,问道:“怎样用法?”

  金世遗道:“在他们身上青肿的地方敷上便是。”

  厉胜男给他们敷好了伤,哈哈笑道:“今后你不愁他们不听你的话了。好啦,你现在吩咐他们吧!”

  昆仑散人和云灵子都是一派宗师,哪肯甘心做金世遗的奴仆?表面上虽然作出恭顺的样子,却掩饰不住他们的怨毒的眼光。厉胜男望了他们一眼,冷冷说道:“你们摸一摸自己脊骨的第七节与第八节之间,再吸一口气看看。”

  这四个魔头依着她的说话去做,但觉真气运到脊心的“中枢穴”附近,便好似受到无形的障碍一般,不能通过,手指所按之处,隐隐作痛。昆仑散人自恃功力深厚,强力施为,一口气转不过来,倏然间五脏六俯都好像被利针所刺,痛得他汗如雨下,急忙散了气功。这四魔头都是行家,情知自己必是被厉胜男暗中下了毒了。

  他没猜错,厉胜男正是趁着替他们敷药的时候,以轻巧的手法,在他们的身上,每人插了一口金针,针内中空,贮着她家传秘制的毒药。

  厉胜男笑道:“你们听得五毒散的名字吗?中了这种毒,暂时不会发作,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得不到解药,便会全身溃烂而亡,临死时的痛苦,只怕比毒蛇咬死还要难受得多。这解药只有我有,你们若是乖乖听话,到期我给你们解药。”

  五毒散是用金叶菊、黑心莲、沾了瘴毒的桃花、苗疆寒碧潭中的紫藤,再加上碧蚕蛊五种毒物烧灰炼成的。云灵子见闻广博,知道厉胜男的所言不假,愤怒之极,却只好苦笑说道:“到了这步田地,我们还敢不服金大侠吗?姑娘,你何苦还摆布我们?”

  厉胜男笑道:“就是因为我不敢相信你们,我宁可让你们怨恨。”

  云灵子苦笑道:“我哪还敢怨恨姑娘?只求姑娘高抬贵手。”

  厉胜男道:“那就要看你们听不听话了!”

  云灵子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厉胜男笑道:“世遗哥哥,他们是你的仆人,你肯让我使用吗?”

  金世遗笑道:“你比我更会管辖仆人,好,我就让给你发号施令吧。”

  厉胜男道:“你们先给我修补好这条破船。船上有粮食和斧头凿子,你们搬下来。吃饱之后,就伐木动工。”

  那四大魔头俯首贴耳,在厉胜男指挥之下,搬下粮食工具,生火煮饭。

  饱餐之后,他们开始动工,厉胜男携了一袋粮食,和金世遗走回树林,金世遗临走前吩咐那四个魔头道:“你们安心做工,晚上可以在林子里那块大石台上面歇宿,你们已经是我的仆人,我的朋友不会咬你们了。”

  那四个魔头气得七窍生烟,人人心中暗骂,却不敢有半点表露出来。

  金世遗和厉胜男走了一会,忽地似赞似讽的说一句:“江湖上人人称我毒手疯丐,和你相比,我可是甘拜下风!”

  厉胜男笑道:“我是为你着想呀,你总不能叫毒蛇老是看守着他们,那多麻烦!而且这些毒蛇只听你的指挥,你不在旁边,它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去缠着敌人了。这四个魔头武功未废,他们修好了船,不会逃走吗?我也曾想过可以废掉他们的武功,但废掉他们的武功,你又要来何用?”

  金世遗道:“不错,你想得比我周密得多,你的毒针也比我的毒蛇更厉害,只是这手段未免狠了一点!”

  厉胜男格格笑道:“是吗?那你可得提防些儿!若是有一天你对不起我,说不定我也会悄悄地突然将一口毒针插进你的背脊,哈,哈,叫你一生一世,永远做我的仆人!”

  厉胜男说得色舞眉飞,金世遗却是听得不寒而栗。厉胜男忽地又叹口气道:“可惜你不比那四个魔头,对付那四个魔头,可以不管他愿不愿意,对付你呢,若是你心中不愿,要你做仆人也没有意思。”

  金世遗“哼”了一声,怒形于色,厉胜男笑道:“和你开玩笑的,你可不要发脾气啊!”

  金世遗啼笑皆非,忽地想道:“其实自从她给我治伤之后,我已逃不脱她的摆布,也即是等于她的仆人了。”

  想至此处,不禁心里叹了口气。

  这一晚金世遗和厉胜男各住一座帐幕,厉胜男有了蛇药,不再来骚扰金世遗了,金世遗却一晚没有好睡,将到天明,还作了一个恶梦,梦见厉胜男用毒针插进他的背脊,一惊而醒。只听得厉胜男的声音在帐幕外笑道:“金世遗你梦见什么了?快快醒来!”

  金世遗又吓了一跳,揉揉眼睛,知道不是梦了,便揭开帐篷,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做了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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