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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钟展臊得满面通红,可是在外人面前,却又不便骂武定球胡说。要知钟展心里也的确欢喜这个小师妹,而且唐晓澜为他向冯琳提亲,这事也是有的,不过李沁梅不肯答应罢了。

  金世遗呆了一呆,随即骂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脑袋里装的却尽是些龌龊的念头,沁梅与我,有如兄妹,我知道她在找我,我为什么不能找她?”

  武定球冷笑道:“什么兄妹,沁梅年幼无知,你分明是想骗她。你若要找她,为什么以前不上天山去找?现在她一人在江湖上行走,你却要找她了?”

  金世遗以前之不愿找李沁梅,实是有意要避开这场情孽,可是当他在客店里偷听了武、钟二人的谈话之后,知道沁梅矢誓非见他不肯嫁人,痴情之处,出乎他的想象之外,他这才想道,若一直避开,也不是办法。何况他又是个感情容易激动的人,想到李沁梅的一片痴心,也不忍永远避而不见。故此他在得知厉胜男骗他之后,才会那样生气,在未上邙山之前,也曾费了好几天的工夫,在新安镇的周围,四处去寻找李沁梅。

  可是现在被武定球一说,倒好像他对李沁梅存有坏心,等她在江湖上单独行走,没有父母在旁之时才想法去勾引她了。金世遗听了这话,焉能不怒?

  与武、钟同行的那三个人,蓦然听得武定球叫出“金世遗”的名字,都吃了一惊,林笙问道:“武兄,这厮就是江湖上人称毒手疯丐的金世遗吗?”

  在他想来,金世遗那么大的名头,最少也当是个中年以上的人,想不到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武定球道:“正是毒手疯丐,所以才这样蛮不讲理。哼,哼!金世遗,在别的地方你可以撒野,在这邙山脚下,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别人的未婚妻,你少问两句吧!话已说清,你让不让路?”

  金世遗双眼一翻,醉意上涌,突然一声怪笑,瞪着武定球道:“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你是不是还想尝臭泥餬口的滋味?”

  武定球倒退三步,恃着有人撑腰,大着胆子骂道:“你敢?”

  金世遗哈哈大笑,说道:“好,今日看在你是到邙山给吕四娘老前辈上坟的份上,不喂你烂泥巴,请你喝几口酒吧!”

  暗运内功,口一吐,肚内那几斤烈酒似喷泉一般射将出来。武定球刚刚口想骂,陡然见酒浪飞来,急忙闭口,眼耳口鼻,却都已有酒灌入,武定球又是个不会喝酒的人,但觉又辣又臭,再想到这是从金世遗口中喷出来的,登时胃脏倒翻,连隔夜饭都呕了出来。

  金世遗仰天大笑,武定球当着外人,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长剑出鞘,挽了一个剑花,向金世遗分心便刺,钟展也被酒浪溅了满头满面,不过不如武定球之甚,眼耳口鼻,未曾灌入,自怒气暗生,一招“鹰击长空”,与武定球几乎同时出手。

  钟展距离较近,剑招后发先至,金世遗知道他的天山剑法有几分火候,倒也不敢太过轻敌,当下将铁拐一挥,用了五成真力,将钟展的长剑震开,随手一挥,铁拐荡了一圈,武定球的青钢剑接着刺到,恰好插入圈中,被他的铁拐一圈一绞,“当啷”一声,登时脱手飞去。钟展急忙使了一招“大须弥剑式”,替武定球挡了一下,武定球飞身跃起,接了从半空中跌下来的青钢剑,气得哇哇叫道:“毒手疯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金世遗笑道:“凭你们这两个娃娃,焉能伤得我一根毫发?我可不想要你们的性命哩!”

  铁拐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杖头所指,都是人身大穴,却又故意不戳中它,迫得武、钟二人团团乱转。邙山派的弟子卢道璘见不是路,抱起铁琵琶,急忙上前助阵。

  这卢道璘乃是以前“江南七侠”中曹仁父的大弟子,与现在邙山派掌门人曹锦儿正是同属一宗的师姐师弟,他在邙山派第三代弟子之中,武功也仅次于曹锦儿、翼仲牟而名列第三,本来以他的身份实不欲以多为胜,但现在眼见武、钟二人险象环生,他又不知道金世遗实只心存戏耍,并无意取武、钟二人的性命。在他眼中看来,但见金世遗那根铁拐夭矫如龙,杖头所指,尽是人身的命门要穴,焉能不惊?心中想道:“这二人乃是天山派的弟子,若然伤在金世遗拐下,叫我邙山派如何交待?金世遗在江湖上恶名远播,我今日与天山派的弟子联手歼魔,料想武林同道,断无非议。”

  金世遗见卢道璘手抱琵琶,加入战团,喝道:“不关你邙山派的事,快快退开!”

  卢道璘朗声说道:“他们二人乃是到邙山给我们的师祖上坟,焉能说与我无关?毒手疯丐,你横行霸道,在别的地方,我或者可以下管,在这邙山山脚,我却是非管不可!”

  金世遗大笑道:“好,你就管吧!”

  铁拐一挥,倏然间杖头就指到了卢道璘的胸口,卢道璘想不到他来得如此之快,百忙中使了个“铁板桥”的身法,腰向后弯,但听得“呼”的一声,杖风掠面而过,金世遗笑道:“好,在邙山派的弟子之中,你也算得是不错的了,可是这一招你却不应用‘铁板桥’的身法,铁板桥的身法,下盘虽然牢固,转动却不灵便,我若中途变招,移上作下,只要拐尾轻轻一扫,你的脑袋岂不碎裂了么?”

  金世遗口讲指划,有如教训一个后辈一般,但手底却毫不放松,就在这说话的时间,钟展与武定球二人接连遇了好几次险招。

  卢道璘臊得满脸通红,手按琵琶,铮、铮、铮三声,三枚透骨钉突然飞出,他这铁琵琶腹内中空,内中藏有暗器,乃是曹仁父这一家的独门暗器,在江湖上大大有名,曹锦儿因为做了掌门人之后,觉得用这种藏有暗器的铁琵琶,不合一派领袖的身份,加以她的内功也日渐精纯,自信不须借助暗器,故此将铁琵琶的绝技传给了师弟,卢道璘在这铁琵琶上苦练了十多年,已尽悉其中奥妙。

  这时,他与金世遗距离不过丈许之地,料想断无不中之理,那三枚透骨钉作品字形排列,分取金世遗三处穴道,金世遗的铁拐又要应付武、钟二人的长剑,按理极难闪避,想不到眼看那三枚透骨钉就要打到金世遗身上,金世遗忽地“呸”了一声,那三枚透骨钉竟然自己掉了下来,卢道璘先是莫名其妙,呆了一呆,忽然想起江湖上所传说的“毒手疯丐”的一项绝技,不禁冷汗直流!

  只听得金世遗大笑三声,跟着说道:“我劝你不要再放暗器了吧。你若再放,我一时兴起,也用暗器奉陪,你的苦头可就要吃得大了,刚才我只是略施小技,将你的三枚透骨钉打落而已,下一次你再放的话,我的飞针可就要射入你的七窍了!”

  原来金世遗乃是从口中射出飞针,将卢道璘这三枚透骨钉打落的。卢道璘想起了江湖上所说的金世遗能够口喷毒针的绝技,吓得冷汗直流,心道:“我以前只当他们是故神其说,如今眼见,果然名下无虚。”

  试想飞针份量极轻,而竟然能够将透骨钉碰落,且不论这种飞针无声无息,极难防御,只想这一份功力,亦已到了震世骇俗的地步!卢道璘被金世遗一吓,果然不敢再放暗器。

  曹仁父这一家的铁琵琶功夫,除了可以偷发暗器之外,尚有拍、打、锁、拿、弹、拨、压、送八法,在十八般兵器之外自成一家,卢道璘手挥目送,使得头头是道,钟展与武定球的天山剑法,虽然限于年纪,火候功力都还未够,却也精妙非凡,三人联手合斗,攻守联防,虽然尚未能与金世遗扳成平手,却已不似刚才那样狼狈了。

  激战中金世遗忽地又纵声笑道:“你们邙山派真是不识好坏,你们的掌门师姐还欠我一项人情,未曾道谢,如今你又用暗器打我,我看在吕四娘份上,本不想与你计较的,如今越想越气,好,我就姑且从轻发落,只打你一顿屁股吧!”

  手起拐落,向卢道璘的顶门打下,卢道璘被他迫得用个“弯腰折柳”的身法,俯腰转身斜闪,金世遗正是要他如此,但听得“卜”的一声,铁拐已在他的屁股上重重敲了一记,幸而臀部肌肉丰厚,金世遗又未用上真力,卢道璘还挨受得起,可是亦已痛得哇哇大叫。

  林笙见师兄受辱,大怒奔来,他是路民瞻的得意弟子,路民瞻在前一辈的“江南七侠”之中,风流潇洒,与白泰官并驾齐名,林笙颇似他的师父当年,但见他在盛怒之下,挥动一管玉萧,仍是身法美妙,潇洒自如,不躁不乱,展开了一派上乘的点穴手法,他的武功在邙山派第三代弟子之中名列第四,加入战团,实力大增。

  金世遗笑道:“好,打得有点味道了,还有一个呢?为什么不一齐上来?”

  那一个未曾上来的乃是少林监寺百拙上人的高足丘元甲,他是宾客身份,本来不想多事,如今见邙山派与天山派的四个弟子都不是金世遗的对手,金世遗又向他点名索战,他涵养再好,也不能忍受,当下说道:“金世遗,你既如此猖狂,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少林弟子的手段。”

  他不用兵器,凌空跃起,向金世遗便猛击一拳。正是:

  力敌群英无惧色,邙山山下显奇能。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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