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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桑青说道:“他是牟宗师的嫡系子孙,当这掌门,原是名正言顺。”

  宗神龙冷笑道:“好,新掌门,你有什么吩咐?”

  牟宗涛道:“第一,你贪图利禄,实是不该,我不许你冒充清廷的使者,在此招摇撞骗。”

  宗神龙大怒道:“胡说八道,谁敢说我这使者是冒充的!我得朝廷重用,也正是为了重光本派门户,你这小子懂得什么?居然敢教训我!”

  牟宗涛不理睬他,径自说下去道:“第二,本派的拳经剑谱,各人都不许私藏。你得的那一份,必须交出来给我。”

  宗神龙嘿、嘿、嘿冷笑三声,说道:“图穷匕现,原来你是想独霸本门秘笈!”

  练彩虹道:“师公,你可不能这样说,这是对本门大有好处的事呀!”

  宗神龙瞪了她一眼,似乎想要骂她,却又忍住。

  牟宗涛道:“宗神龙,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也不管你说些什么,只问你依是不依?”

  宗神龙道:“不依又怎样?”

  牟宗涛道:“那我只好替祖师清理门户了!”

  金逐流大为欢喜,想道:“牟宗涛为扶桑派清理门户,我倒是不必插手了。”

  于是仍然藏在假山背后,暂不露面。

  宗神龙气得七窍生烟,喝道:“你这小子欺我太甚,好呀,你要清理门户,那就来吧!石卫、桑青,你们夫妇怎样?”

  石、桑二人同声答道:“我们是帮理不帮亲,牟师兄说的是正理。”

  原来对于依附清廷总管萨福鼎一事,扶桑七子之中,本来就有三派不同之意见。一派是和他往来,得点便利,帮他一点小忙,也无所谓。但不可过于为他利用,以致失了“高人”身份;一派是初起胡里胡涂,跟着宗神龙走。后来逐渐明白,因而对他不满的,还有一派则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宗神龙走的。练彩虹是第二派。石卫、桑青夫妇是第一派。但他们在华山铩羽而归之后,也渐渐有了悔意,觉得不应该这样下去,自坠身分了。

  牟宗涛进京,先找着练彩虹,另外的三个人是要跟宗神龙走的,不肯听他的话。牟宗涛带了练彩虹立即离京,途中碰上桑青、石卫。桑、石二人听说宗神龙已正式出任萨福鼎的私人使者,更为不满,于是决意奉牟宗涛为掌门,随他赶来青海。

  宗神龙见桑、石二人已经给牟宗涛拉了过去,越发大怒,冷笑说道:“好,你们二人和他并肩上吧!他要清理门户,我可也要清理门户了。”

  宗神龙是他们的师叔,是以口出此言。

  牟宗涛道:“石师兄,桑师姐,请你们替我把场,不许外人骚扰。接着冷笑道:“宗神龙,我以掌门弟子的身份,前来清理门户,定要你输得口服心服!”

  宗神龙说了一个“好”字,随即把眼向练彩虹看去,冷冷说道:“彩虹,你又如何,你也是帮理不帮亲吗?”

  练彩虹是他妻子的关门弟子,他的妻子已死,练彩虹也就等于是他的徒弟一样了。

  练彩虹道:“我既是帮理,又是帮亲。”

  宗神龙道:“此话怎说?”

  练彩虹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虽然是我的师公,总不能胜于我的生父。丈夫比生父更亲,何况于你?”

  宗神龙吃了一惊,叫道:“什么,你们,你们……”

  牟宗涛道:“我们早已订婚了,练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子。”

  练彩虹道:“师公,我看在故世师娘的份上,只要你交出祖师的剑谱,我一定替你向牟郎求情。”

  金逐流听到这里,也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真是始料之所不及,牟宗涛竟然和这位练姑娘订了婚,那位林姑娘可怎么办呢?”

  金逐流想起了林无双那一晚和他说起牟宗涛的时候,那一副一往情深的神态,心中不禁暗暗为她叹气。

  一声大喝把金逐流从迷茫之中惊醒,只见宗神龙已是拔剑出鞘,向牟宗涛刺去。

  牟宗涛折扇一挥,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宗神龙的长剑弹开,退下一步。牟宗涛的折扇上却给刺穿了一个小孔。

  这一下两人都是心中一凛,知道碰上了劲敌。论功力是宗神龙更深,论剑法是牟宗涛更妙,他把折扇当作短剑使用,在那一招之间,已是遍袭了对方的七道大穴,这才把宗神龙逼退的。

  宗神龙长剑一挑,抖起三朵剑花,攻向对方三处要害。牟宗涛折扇一张一合,扇子滴溜溜一转,竟然把那柄长剑引得东摇西晃。原来牟宗涛使的是一招“三转法轮”,正是克制宗神龙这一招的。可是表面看来,牟宗涛虽然好像轻描淡写的便化解了对方的招数,但仔细观察的话,却可以看到他的额角已经沁出了几颗汗珠。

  金逐流看得也不禁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想道:“一个功力深厚,一个剑法精奇,鹿死谁手,实是难料。”

  土王宫中的卫士此时已是给他们的剧斗惊动,纷纷起来。

  石卫喝道:“我们扶桑派在此清理门户,与旁人无关!”

  那个满州使者连忙叫道:“你们休要听他胡说,快快上来,捉拿刺客!”

  牟宗涛叫道:“这人并非清廷使者,他不过是萨福鼎私人派来的。请你们暂时袖手旁观,待会儿我再向你们王爷分说。”

  那些卫士不懂江湖规矩,更不敢相信牟宗涛的说话、因此仍是抡刀动枪,四面围拢,眼看一场混战,难以避免,金逐流忽地大喝一声从假山石后跳出来。

  金逐流喝道:“我不管他是否清廷使者,他犯了谋杀案,我正要拿他去见王爷!你们谁也不许多事!”

  大喝声中,挥动玄铁宝剑向假山劈下,转眼之间,已把一座假山的山头削平。假山虽然不比真山,但堆栈在山顶的五六块巨石也有磨盘般大,给玄铁宝剑乱砍乱削,变成了一大堆碎石了。

  土王宫中的卫士几曾见过这样厉害的本领,人人吓得魂飞魄散,登时潮水般的退下,生怕给宝剑的锋芒殃及。

  那满州使者虽然懂得武功,但自忖决计不是金逐流的对手,此时也是吓得慌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连忙混在卫士堆中,向土王的内宫拔足飞奔。

  忽听得有人一声大喝:“直厮鸟,往那里跑?”声到人到,只是一个照面,就把这满州使者的右臂拗折,狠狠的揪着他。这人正是尉迟炯。在他后面跟著有两人来到,这两个人是大喇嘛宗达完真和那个替满州使者送毒酒的内侍。

  金逐流喜道:“尉迟大哥,你来得正合时。”

  尉迟炯睁大眼睛看牟宗涛和宗神龙比剑,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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