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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蓝玉京恍然大悟,“原来那封信是你写的。”

  郭璞道:“那封信?”

  蓝玉京道:“写给金鼎和的那封信。”

  郭璞道:“哦,原来这件事你也知道了。那么,你想必亦已知道我写的那封信对你并无恶意吧?”

  那封信是叫金鼎和不可与蓝玉京为难的。蓝玉京道:“多谢你暗中保护我。”

  郭璞道:“我知道金鼎和并没有照我的话做,他还是暗中加害于你。”

  蓝玉京道:“虽然如此,我还是要领你的情。但我不懂,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郭璞道:“你以为呢?”

  耿玉京迟疑不答。

  郭璞哈哈一笑,“我替你说吧。你不敢回答,是因为你认定了我是满州奸细。”

  耿玉京摇了摇头,“不,如果你是满州奸细,你就不会暗中保护我;刚才在三十招过后,我的气力已经不加,如果你怀疑我已经知道你是满州奸细,你又确实是的话,在第三十一招你就可以刺着我的七处穴道。你却比我早片刻收剑。所以我真不明白……”

  郭璞道:“我的身份是从不对人说的,但对你可是例外。我不只一重身份,我有三重身份,第一重身份是满州可汗努尔哈赤的亲信;第二重身份是明朝的官儿,奉努尔哈赤之命来金陵卧底。”

  耿玉京显然相信他不会是满州奸细,但听得他这么说,也不禁吃了一惊,要知所谓“卧底”,即是奸细所为。连忙问道:“第三重呢?”

  郭璞道:“这重身份,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我之所以情愿为满州来金陵卧底,那是因为只有如此,我方能获得最秘密的情报,那就是大明朝野有那些人私通满州。”用现代术语来说,即是“双重间谍”。

  郭璞续道:“但我这样做,却不是奉谁之命。家父当年受知于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廷弼要御外祸,必须清除内奸。因此,说得明白些,即是我这个‘假满州奸细’所做的事,却正是要知道谁是真的满州奸细。唉,结果……”

  “结果怎样。”

  “连我也想不到有那么多出名的人会受满州收买!”

  耿玉京心中一动,不觉问道:“做满州奸细的都是在朝为官的吧?”

  郭璞道:“不一定。比如,据我所知,在武林这一方面,就既有御林军的军官,也有武林中人。甚至……”说到这里,停下来了。

  耿玉京道:“甚至在我们武当派中也有奸细,是吗?”他很聪明,从郭璞欲说还休的情形就猜想到他没有说出的话。但他毕竟还是“少不更事”,这其实是不该问的。

  郭璞说道:“我不能断定,只有嫌疑是尚未能作实的。”

  耿玉京道:“那些你已经知道确实是奸细的呢,有没有揭发……”

  郭璞苦笑道:“向谁揭发?熊廷弼都早已被奸臣害死了。向朝廷揭发时,私通满州的不少是炙手可热的大官,我做的只是不大不小的官儿,搬得动他们?何况我只要稍露风声,我这双重身份也就不能维持下去了。”

  耿玉京道:“那你干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郭璞道:“也不能说没有什么意思。例如若知道武林中有那个是大奸细的话,侠义道上就可以除奸。”

  耿玉京一时热血沸腾,问了一些他不该问的话,此时方始想到“切身”之事,说道:“你刚才说,你从来没对别人吐露过这个秘密,唯有对我例外。为何对我例外?”

  郭璞道:“因为你的爹娘可能就是因为受我连累,遭了不幸!”

  耿玉京急忙问道:“是谁害了他们的?”

  郭璞道:“我只是听到他们失踪的消息,这么多年他们没再露面,是以恐怕、恐怕他们已是凶多吉少。”

  耿玉京存着一线希望,说道:“不管我的爹娘是否已遭不幸,我总要查个水落石出,希望、希望……”

  郭璞道:“我劝你还是别要查究下去了。因为,即使能够查个水落石出,他们果然、果然是遭了不幸的话,你也怪不得谁人,要怪只能怪我!”

  耿玉京道:“为什么?”

  郭璞道:“这你还不明白?未必是奸人才要害他。连你最初也怀疑我是满州奸细,耿京士和我是好朋友,侠义道上除非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了这件事情,还能不怀疑他也是奸细么?”

  耿玉京心情激动已极,亢声说道:“那我就更加非查个明白不可,我不能让我的父亲声名受污!郭伯伯,你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请你告诉我!”

  郭璞道:“你一定要知道?”耿玉京斩钉截铁的只说了一个字“是!”

  郭璞叹口气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恐怕只有去问一个人……”

  耿玉京道:“谁?”

  郭璞道:“何其武的大弟子戈振军!何其武被害那晚,他不在何家,第二天才有人看见他从盘龙山上回来的!”

  耿玉京颤声道:“你,你是说……”

  郭璞道:“我并没有说耿京士与何玉燕是被戈振军所害,但那天他们夫妇二人也正是踏上了盘龙山之后失踪的,计算时间,他们应该在山上碰见了他们的大师兄!”

  耿玉京道:“他知道我爹在关外和你结交?”

  郭璞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我有一封亲笔写的信藏在他的身上,这封信据我所知,已经是落在别人的手上了。”

  那个“别人”是谁,虽然不能说是无关紧要,但却并非关系最大的事。因为即使不是戈振军,按照郭璞所说的情形来看,那封信多半也是他从耿京士的身上搜去,然后交给了那个“别人”的。(这是正常的推理,不过,事实则并非这样。)

  唉,这个戈振军不正是就是他的义父,现在已经是身为武当派长老的不歧?耿玉京只能希望爹娘之死与义父无关了。

  由于心中存着许多疑虑,他是特地在晚上回来的。

  虽然离开不到一年,时间并不算长,但这是他第一次离家,如今回到家门,仍是止不住心中兴奋。

  奇怪,为什么敲门没有人应?

  “爹爹、妈妈,我回来了!”他在叫“爹爹”“妈妈”之时,心中虽然不免有点异样感觉,但他的感情还是像从前一样真挚。俗语说亲娘不及养娘恩,他是蓝靠山夫妇养大的,虽然已经知道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心里却只有对他们更加感激。

  还是没有应声。

  “他们不会不在家的,难道他们是睡得太沉,啊,或者竟是病了?”耿玉京惊疑不定,只好自己推门。门是虚掩的,一推便开。

  一踏进家中,就闻到一股血腥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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