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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西门夫人睡得正酣,不知她是否正在做着一个好梦,脸上有温柔、慈祥的笑容。

  恩怨纠缠,牟一羽的心里虽然仍是充满恨意,但却不敢正视她的笑容,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了。

  他的剑已出鞘,但握着剑的手却在颤抖。

  要替母亲报复,这是最好的时机,但能够这样做么?

  正在正邪交战于心之际,他忽然好像听到外面有点什么声息。

  他走出洞,凝神细听。此时正是晓色初开的时候,在对面白雪皑皑的山坡上,已是隐约可以看见几条人影。

  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从晨风中吹送过来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东方亮曾经大闹武当山,这件事大师想必亦已知道了吧?东方亮这小子也还罢了,那西门夫人的剑法恐怕还在他之上。”

  牟一羽吃了一惊,这个女人不是别个,正是青蜂常五娘。

  随即听得一个硬涩的声音说道:“我只可惜西门牧已经死了。”

  说话的是个红衣番僧,西门牧是曾为绿林盟主的人,番僧的弦外之音自是认为只有西门牧才配做他的敌手,西门牧的妻子他可还未曾放在心上。

  常五娘赔笑道:“大师的武功我是十分佩服的,那婆娘当然不是大师对手,不过,凡事小心点好,我只是恐防大师轻敌。”

  第三个人说道:“东方亮我让给你们,牟一羽你交给我吧。”

  第四个人说道:“咱们四人联手,多厉害的敌人相信也能对付。我最想抓到的是蓝玉京这小子。”

  这四个人在雪地上走得飞快,转眼之间已是从对面的山坡走了过来。

  另外那两个男子牟一羽也认出来了,一个是曾被他点了穴道的欧阳勇,另一个是曾被东方亮击败的英松龄。

  这四个人他认识三个,只有那个红衣番僧,却不知是何来历。

  常五娘眼利,首先发现了他,阴恻恻地发出一声冷笑,说道:“哈,你这小子还在这儿,那贼婆娘呢?”冷笑声中,弹出了一颗香雾弹,刚好在牟一羽的面前爆炸开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欧阳勇大喝道:“好小子,我正要找你算账,有胆的与我见个真章!”

  牟一羽运掌成风,扫荡烟雾,但也吸进少许。常五娘秘制的香雾弹,乃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迷香,不过,却只是令人昏迷,对身体并无毒害。牟一羽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吸进少许,虽未至于昏倒,亦已目眩头晕。

  欧阳勇一掌劈下,牟一羽中指一弹,弹着他手背的筋脉,欧阳勇的一条右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但他也真是好勇斗狠,右臂无力,左手横肱,一个肘锤就撞过去。若在平时,牟一羽怎会惧他,但此际气力不加,跳跃不灵,硬拼之下,却是彼此都着了一下了。牟一羽被他撞得脚步踉跄,说时迟,那时快,英松龄又已扑到。

  常五娘叫道:“这小子留给我,你们要报复尽管报复,不许伤他性命!”

  英松龄笑道:“五娘放心,我不会毁了你喜欢的这个小白脸的。”

  牟一羽即使功力未减,也不如他。不过数招,就给他攻得手忙脚乱。

  那红衣番僧道:“五娘,这小子是谁?”

  常五娘道:“这小子名叫牟一羽,他的父亲是武当派的现任掌门。”

  武当派的名头红衣番僧是知道的,但他极为自负,武当派的掌门也还不怎样放在心上,何况只是掌门之子?当下就把双手笼在袖中,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那些‘厉害人物’那里去了?乏味,乏味!这样的一个小子,也值得几个人去打他吗?”

  英松龄面上一红,说道:“欧阳勇,你退下!”

  欧阳勇的右手疼痛已止,亢声说道:“这小子曾经对我偷施暗算,要我退下也行,但我得先斫他一刀!”

  英松龄已经占尽优势,心道:“让你斫他一刀那还不易?”一掌劈将过去,攻势闪缩不定,把牟一羽的眼神引得只注意他的掌势,一个勾脚,就把牟一羽绊得跌倒了。

  欧阳勇狞笑道:“小子别慌,我只要你一条胳膊!”

  眼看他一刀斩下,牟一羽的手臂就要和身体分家,陡然间,平地好像窜起一条“金蛇”,跟着扑来的是一团白影,欧阳勇大叫一声,钢刀脱手飞出,整个人也跌出了数丈开外。

  原来是西门夫人从那山洞里出来了。她身上没带兵器,随手解下了一条束腰的彩绳,卷去了欧阳勇的钢刀。那条彩绳幻化的“金蛇”,比真的毒蛇还更厉害,不但夺去了欧阳勇的兵刃,还缠上了他的手腕,把他的腕骨都拗折了。牟一羽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将欧阳勇踢出去。但他的气力已经用尽,吸进的迷香发作,踢翻了欧阳勇,他的身形亦已是摇摇晃晃,好像风中之烛了。西门夫人将他搂入怀中,说道:“别慌,娘在这儿!”

  但她可忘记了旁边还有个英松龄。由于这变化来得十分突兀,英松龄不觉也是一惊。但他毕竟是个老手,立即看出了可乘之机,一抓就向西门夫人抓下。

  他是精于大擒拿手法的名家,这一抓抓下,即使是武林高手只怕也躲闪不开,非给他抓得筋断骨折不可。

  但西门夫人却还是搂着牟一羽,而且她的左手正在拿着一颗药丸,纳入牟一羽的口中,一双眼睛也只是看着牟一羽。她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近在身前的英松龄,当然是没有躲避了。

  眼看这一抓就要抓到她的琵琶骨,她右手一挥,那条彩绳“幻化”的“金蛇”又飞出来了。对准英松龄的掌心。

  英松龄是个武学行家,一觉劲风“刺”掌,立知不妙。彩绳本是轻柔之物,但经过了西门夫人的玄功运用,却变作了钢刺一般,英松龄宁可让毒蛇咬上一口,也不敢让她的彩绳刺着了掌心的劳宫穴。劳宫穴倘被刺穿,他这一身内功恐怕最少也得废了一半。

  饶是他缩手得快,掌背也被彩绳打了一下,火辣辣作痛。西门夫人寸步不移,只是挥舞彩绳,就令他近不了身。

  那红衣番僧问常五娘道:“你不是说这姓牟的小子是武当掌门牟沧浪之子吗?牟沧浪的老婆早已死,怎的又钻出了这个婆娘认是他的娘亲?”

  欧阳勇已经自行接上脱臼,冷笑说道:“她要弄个小白脸来玩玩,不认作干儿子,还认作什么?”

  常五娘道:“你的嘴巴也太缺德了,怎可以这样乱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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