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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孟武威给楚昭南横剑一封,铁烟袋也几乎甩手,他们两人功力悉敌,彼此都吃了一惊。孟老头子“哼”了一声,铁烟袋“云摩三舞”,一招三式,二次进扑!

  楚昭南一步不让,掌中剑向上一翻,“拨草寻蛇”,剑尖竟向孟武威的手腕划去,孟武威铁烟袋横里一磕,“倒打金钟”;楚昭南大喝一声“撒手”!身形一侧,剑招如电,倏地改划为截,“顺手推舟”,横截过去。

  孟武威突的右足撑地,左足蹬空,头向后仰,使出“铁板桥”绝技,剑风拂面而过,随即向右一倾,身形暴起,这才冷笑一声答道:“不见得!”左足趁势踢出,楚昭南剑招使老,左手横掌如刀,向下急劈,孟武威右足又起,连环飞腿,快疾异常。楚昭南无法躲闪,唰地向上一窜,平地拔起两丈多高。这时桂仲明易兰珠等人已和禁卫军高手打在一团,桂仲明百忙中腾手打出一枚金环,哪料楚昭南本领实在高强,半空中伸手一接,就把金环接过,反手打出。

  孟武威刚抢上一步,蓦见暗器飞来,铁烟袋往外一甩,把金环打成碎片。

  楚昭南觑准方位,往下一落,正好落在孟武威背后,举手一剑,“玉蟒翻身”,直奔孟武威右肩刺去,喝道:“再接这一招!”孟武威喝道:“谁人怕你!”铁烟袋往后一磕,又把楚昭南的剑荡开,身躯半转,“仙姑送子”,斜击楚昭南的“分水穴”。楚昭南大怒,闪身进剑,剑走连环,点、刺、劈、撩,翩如惊鸿,矫若游龙,天山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孟武威一杆烟袋,点打三十六道大穴,右掌也捻着剑诀,带守带攻。他几十年功力非同小可,招数沉稳之极,楚昭南虽占了八成攻势,却也无法攻入!

  桂冒二人用的都是宝剑,当者披靡,孟坚得到他们解困,见父亲只有招架的功夫,心中大急,深怕老父年迈,敌人太强,抵挡不住。桂仲明见孟坚焦急之情,宝剑一撤,微笑说道:“我去替回孟老英雄!”

  桂仲明是个识货的人,孟武威替他挡住楚昭南时,他只看了几招,就知此老功力非同小可,纵不能胜,也不会落败。因此放心让孟武威和楚昭南拚斗。此刻见孟坚焦急,虽然暗笑他做儿子的也不知道父亲的真实本领,但于理于情,都要去替回他了。

  楚昭南虽然抢了攻势,额上已微微见汗,一见桂仲明挺剑重来,正自着急,孟武威忽地一声长啸,烟杆虚点,退出圈子,冷笑说道:“我老头子从不以二打一,你若不服,可到南京武威镖局找我!”这时桂仲明已和楚昭南交上了手,双方剑招都辛辣之极。楚昭南凝神对敌,根本就不去听这老头子说些什么。

  楚昭南经过一轮恶斗,此消彼长,再战桂仲明,只能堪堪打成平手。桂仲明趁此机会,改守为攻,心中畅快之极。

  孟武威转个方向,恍如鹰隼穿林,飞掠过去,落在陆明陆亮身边,烟杆倒挂,双掌齐起,脚踏中宫欺身直进,陆明挥臂一格,孟武威左掌斜劈胸前,右掌五指如钩,直抓胁下。陆明身形一低,正待避招进招,已给一把抓住,动弹不得。孟武威一个“盘龙绕步”,已抢到陆亮身边,反手一掌,劈他下盘,陆亮施展鹰爪功夫,往外一拿,哪知孟武威这一手,暗藏小天星掌力,就是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一击之下,也要拆散,何况陆亮的鹰爪功并未到家,双掌一交,虎口酸麻,登时就给孟武威扣住他的脉门。孟武威两手一挥,陆家兄弟接连抛出,掷下了臭水沟中。

  孟武威快意之极,手把烟杆,点烟狂抽,一口口青烟喷将出去。禁卫军见他如此威武,心里打突。胡天柱抖手一鞭,把冒浣莲迫退一步,想冲过去和楚昭南汇合,孟武威大喝一声,一口浓烟劈面喷去,胡天柱呛出声来,易兰珠侧面唰的一剑刺出,胡天柱反手一鞭,又给宝剑斩去一截,张华昭在背后一脚飞起,胡天柱连受挫折,猝不及防,后心给狠狠踢了一脚,身子扑前,孟武威赶上一步,单掌一托,喝声“起!”胡天柱腾云驾雾般的,身子直飞出来,继陆家兄弟之后,跌进了臭水沟中。

  楚昭南今晚连遇劲敌,又惊又怒。桂仲明如初生之犊,乘着他气力不加,一口腾蛟宝剑横扫直出,凌厉无匹。他的五禽剑法,本是以攻势擅长,往时只因功力不如楚昭南,所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迫得依凌未风所教,仗宝剑之力,坚守谋和。而今楚昭南久战力疲,桂仲明心雄胆壮,着着和他抢攻,把楚昭南气得七窍生烟!

  楚昭南眼观四面,见最得力的助手胡天柱,也给抛入臭水沟中。禁卫军只剩下四五个人,越发抵挡不住。他长剑一挥,猛的喝声:“浑小子,你别猖狂。”猛下辣手,虚晃一招,引得桂仲明横剑招架,唰的一剑,疾如闪电,剑锋一转,便从侧面抢了进来,直刺桂仲明肩背后的“风府穴”。

  桂仲明回剑不及,看看要遭毒手。只听得一声断喝:“你也别狂。”原来孟武威早已抢步过来,来得恰是时候,铁烟秆“横架金梁”,硬磕楚昭南的剑,楚昭南知他气力沉雄,不愿和他对耗,霍地一个矮身,风车般转将出去,长剑起处,向易兰珠冒浣莲各刺两剑,两人被迫闪避,楚昭南已脱出重围,举剑叫道:“点子棘手,暂且收兵!”带领禁卫军高手,退出巷口。

  孟武威杀得性起,紧追不舍,他棋逢对手,技痒异常,叫道:“我和你单打独斗一场如何?”楚昭南怒道:“我楚昭南还能怕你这糟老头子?你要单打独斗,过两天咱们约个场所,打个痛快。”孟武威一听楚昭南自报名头,不觉呆住。

  孟武威、楚昭南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虽然以往未碰过面,却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声名。如今楚昭南自报名头,孟武威心想:真是老糊涂了,此人剑法如此神妙,怎的想不起是他?江湖上使剑的人虽多,最负盛名的却只有三个,一个是傅青主,一个是石振飞,另一个就是他(凌未风是后起之秀,在西北虽享大名,孟武威却不深知)。傅、石二人的剑法,自己早已见过。如今看来,此人剑法绝不在傅、石二人之下。只是前些时听说,他早当了皇帝的禁卫军统领,难道自己帮助的这一伙人,就是他要追捕的钦犯?

  孟武威虽然是老当益壮,侠骨豪情,但因有家有业,若要他真个和朝廷作对,他可是顾虑甚多。此时听楚昭南骂战,不觉烟杆倒挂,停了脚步。冒浣莲则另有想法,她见楚昭南虽败,但急切间要挫折他,却是甚难。自己这帮人,能逃脱已是大幸,何必再去追击。而且今晚禁卫军精锐已经出动,缠斗下去,危险更多。

  她碰了碰桂仲明,跨前几步,对孟武威道:“孟老爷子,咱们不打落水狗,让他走吧。”桂仲明腾蛟剑向前一指,喝道:“割鸡焉用牛刀,你要比试,小爷随时奉陪。”

  楚昭南筋疲力倦,生怕他们追击。他只是为了面子,不得不故作壮言。而今见孟武威噤声不答,哪敢逗留,冷笑说道:“你不配!”领部下飞身急退,其实他还真的怕桂仲明追来,连跌在臭水沟中的陆明陆亮等人也顾不得救了。

  孟武威沉着脸赶回屋内,屋主人正提心吊胆,倚门相待。孟武威叫他连夜逃走。张华昭好生过意不去,上前谢罪。孟武威道:“现在也不能理这么多了,俺老头子冒昧请问:你们到底是哪路人物?要上何方?”桂仲明拱手答道:“我们是李来亨的部下,准备去投奔石振飞老镖头的。”

  孟武威“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原来诸位是石镖头的朋友,又是李将军部下,俺老头儿舍了身家性命,也值得了!”桂仲明向他道谢出手相助之恩。孟武威拈须笑道:“你替我们保全了镖局的威名,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

  一帮人在拂晓之前赶到石家。石振飞知道他们闹了这件大事,事先并未与他商量,颇为不快。易兰珠谢罪说道:“我是怕牵累老伯。”石振飞怫然说道:“我和傅青主是过命的交情,他的朋友门人,我敢收留的,就是天大之事,我也敢担承!”孟武威见他如此豪情,暗道惭愧。两老头欢欣相见,少不得又是促膝长谈。

  且说易兰珠与张华昭久别重逢,见他左臂剑伤,血染衣袖,又是怜惜,又是怨怼。众人在大厅上欢谈畅叙,她却悄悄拉张华昭走下庭来,在一棵古槐树下,给他重新包扎伤口。轻声问道:“今日我替你裹伤,他日我死了,你可愿替我折一束兰花,插在我的墓前吗?”张华昭听了,睁大眼睛,不知她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易兰珠眼珠滴溜溜一转,微笑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接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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