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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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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行者亮出戒刀,叫道:“对这老贼,何必慈悲?师妹,你给我掠阵,让我一刀将他斫掉便是!”一声大喝,戒刀疾起,搂头便斫,长孙均量一个“盘龙绕步”,长剑抖处,剑光闪铄,刷的便是反手一剑,这一剑连闪带攻,步法和方位都恰到好处,正是长孙均量的平生绝学,按说恶行者戒刀定然斫空,而他那一剑恶行者非中不可,那料恶行者手臂一伸,骨骼格格作响,蓦然间他的手臂好像突然长了几寸,刀锋一转,竟然劈到长孙均量的胸前。 高手比斗,只争毫黍,恶行者这一绝招,大出长孙均量意外。幸而他的剑学精湛,长剑一披,但听得“当”的一声,火星飞溅。长孙均量虎口疼痛,那恶行者也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 毒观音娇笑道:“师兄不可轻敌!长孙先生是太宗皇帝赏识的人,若非武功超绝,怎做得到殿前检点?”恶行者一声怒吼,又再扑上,刀光闪闪,刀风呼呼,他那路天罡刀法乃是极刚猛的刀法,片刻之间,就把长孙均量笼罩在刀光之下!上官婉儿在门缝里偷瞧,直吓得手心淌汗,看长孙兄妹时,虽然也在紧张的偷看,但却不怎样惊慌。长孙璧低声说道:“这恶行者还未知道我爹爹的厉害,我爹爹的剑法专能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再过片刻,但见恶行者连声怒叫,一刀紧过一刀,有如巨浪狂飙,连番卷到。但看长孙均量,却是气定神闲,在刀光笼罩之下,兀立如山,任他浪骤风狂,丝毫不为所动,一柄青钢剑,夭矫如龙,在如山的刀影之中,直透出来,不疾不徐,有如流水行云,极得轻灵翔动之妙,斗了约半个时辰,兀自不分胜负。陡然间,忽听得长孙均量一声长笑,一道剑光,冲破千层刀影,反罩下来,顿时间,剑花朵朵,又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飞洒下来。恶行者一声厉叫,但听得一片铮铮声响,原来他已发出了碎骨钱镖! 但见长孙均量身回势转,两枚碎骨钱镖贴着肋旁,倏然穿过;接着一挥利剑,将奔向太阳穴的一枚钱镖磕开,立即脚尖一点,施展轻功提纵术“一鹤冲天”的绝技,将品字形飞来、奔向下盘的三枚碎骨钱镖也一并让过了! 屋内的长孙兄妹看得惊心动魄,只听得毒观音高声喝采,赞道:“长孙先生,闪避暗器的功夫,要推你独步武林了!”长孙均量“哼”了一声,目光注定恶行者的手臂,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微一抖手,怪声摇曳,又是三枚钱镖,联翩打至。毒观音的说话,是故意想引长孙均量分心,长孙均量可不上当,凝神应敌,辨清钱镖来势,一个“镫里藏身”,闪过第一枚钱镖,反剑一荡,迎向第二枚钱镖,霎然间,“铮”的一声,第三枚钱镖竟是后发先至,与第二枚一擦,立即改了方向,闪电般的斜飞径射,袭向长孙均量颈后的“中柱穴”!长孙均量霍地一个“凤点头”,但觉凉风掠顶而过,无瑕审视,剑把倒翻,将第二枚钱镖打落。 只听得毒观音哈哈大笑,这时长孙均量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已被锋利的钱镖削去一绺。长孙均量勃然大怒,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往暗器囊中一探,一扬手也飞出了三柄匕首,同时身形疾起,一招“天河倒挂”,长剑凌空击下,几乎与那几柄匕首,同时到达! 恶行者料不到长孙均量来得如此之快,他一招“八方风雨”,刚刚将那三柄匕首击落,长孙均量的长剑已刺到胸前。但听得又是“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长孙均量趁着他那招“八方风雨”招数已老,如同强弩之末之际,猛的凌空下击,一剑震开他的戒刀,抖手之间,剑尖疾点他身上的三处大穴! 恶行者连连吼叫,有如狼嗥,伏在地上滚翻,翻出三丈多远,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居然又是一把钱镖打出。原来恶行者和毒观音都有“移宫换穴”的功夫,大穴虽被刺中,却只不过受了外伤,并未能制他死命! 但见钱镖疾至,有如冰雹乱落,长孙均量料不到恶行者竟有这样的功夫,被他打得手忙脚乱。幸而长孙均量的内功、轻功和剑法都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或用袖拂,或用剑劈,或以俊巧的身形避开,恶行者那一把钱缥,竟然无奈他何。可是长孙均量也已累得喘气了。 就在此时,毒观音忽地格格一笑,移步向前,说道:“长孙先生好本事,让我也来领教。我的透穴神针和他的碎骨钱镖大不相同,透穴神针细如牛毛,射出之时无声无息,甚不好挡。长孙先生,你可要多些小心才好!”说的话毒辣无比,但却语意殷殷,关怀备至。上官婉儿听得毛骨悚然,心道:“这女魔头貌美心狠,果然不愧毒观音的称号!” 毒观音那“小心”两字刚刚出口,手腕倏翻,把剑一挥,其疾如电,刷的一招“龙女穿针”,便奔长孙均量的“肩井穴”疾刺。这一招骤然发难的凌厉剑招,换是他人,非立即毙于剑下不可,幸而长孙均量早知道毒观音的鬼蜮伎俩,见剑光一闪,立即肩头一耸,毒观音的长剑刺了个空,剑尖恰恰从离肩三寸之处穿过。长孙均量刷地一剑戳下,这一剑老辣非常,拿捏时候,恰到好处,长孙璧在门内瞧得喜形于色,心中暗道:“这一剑准能把这女魔头的手臂切下!” 岂知这两人的剑法都是神奇莫测,长孙璧心念方动,但见剑光连闪,毒观音一声娇笑:“好俊的身手,好俊的剑法!”剑光人影之中,长孙璧看也看不清楚,他们两人已交换了四五辣招,倏然间又由合而分,抱剑对立。 但听得毒观音纵声长笑:“长孙先生,这回你可当真要小心了!”长孙均量虎目圆睁,蓦地一声大喝,先发制人,长剑如风,欺身疾进,“金鸡夺粟”“哪咤闹海”,一连两记杀手神招,上刺双目,下刺胸膛。毒观音一声娇笑,略一晃肩,轻飘飘的随着剑风直晃下去,倏地反手一剑,喝一声:“着!”剑光中杂了几口透穴神针,同时射出! 长孙均量早料她有此一着,他那两招杀法虽然凌厉,实是攻中带守,严密非常,一见势头不对,三尺青锋,早就圈了回来,俨如涌起了一圈护身的银虹,但听得嗤嗤声响,毒观音那几枚透穴神针,一入剑光圈里,已被绞成粉屑。长孙均量冷冷笑道:“透穴神针,不过如斯!黔驴技尽,何奈老夫!” 毒观音面色一沉,随即又娇笑道:“我不笑你井底之蛙,你反笑我黔驴技尽,我纵是一片慈悲,也不能不施展杀手了!”长剑纵横挥霍,疾如风雨,透穴神针,也不断的杂在剑光之中发出。但见她手指连弹,有时声东打西,有时指南打北,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长孙均量凝神对付,仗着极精纯的听风辨器之术,听那极微细而又极混杂的嗤嗤声响,有时也弄不清她的方向,不禁心神渐乱。 长孙均量与恶行者恶斗之时,已耗了不少真力,这时为了抵御那透穴神针,只有施展内家真力,将剑光尽量展布,变成护身的光网,更是耗费精力。毒观音不但暗器厉害,剑法亦极凌厉。只攻不守,威力更强。斗了五十来招,已是抢了上风,迫得长孙均量连连后退。毒观音如影随形,步步紧迫,剑剑不离长孙均量要害,蓦然间一声笑道:“老头儿,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长孙均量与毒观音激战之时,恶行者已调匀呼吸,理好创伤,这时正拦着长孙均量的退路。毒观音那一声长笑,正是给他的暗号,笑声一发,恶行者立即腾身飞起,铮铮铮,三枚碎骨钱镖先发,随即戒刀劈下;而与此同时,毒观音手掌一扬,把掌中的数十枚透穴神针,一齐射出,俨如一蓬银雨,当头罩下!这一来,长孙均量被两大魔头前后夹攻,纵有天大神通,也难活命! 就在这瞬息之间,忽听得一声狂笑,接着一声惨呼,一条黑影,疾如奔马,忽地扑在长孙均量身上,替他挡了那一蓬透穴神针,反脚一勾,又把恶行者勾跌,这人正是镖师李元,他拚了性命,护友伤敌,两大魔头,也不禁大惊失色! 门内的长孙兄妹与上官婉儿亦是大惊失色,长孙泰“砰”的一拳,打开大门,再也顾不得老父的吩咐,冲了出来,但听得毒观音一声厉笑,拖了恶行者跳上那横过山谷的架空栈道,疾奔而下,转瞬之间,不见踪影。李元躺在地上,身体插满银针,死状极惨!父亲面色惨白,不知有否受伤? 长孙均量招了招手,把一双儿女唤到跟前,说道:“你们把这位义士埋了,记着以后年年今日,给他上坟。”回过头来,对上官婉儿说道:“婉儿,你和我到屋子里去说话。”神情沉重之极,看来是有极重大的事情吩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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