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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双方比剑,先把自己的招数说破已是一奇;又教对方怎样应付,又是一奇;而且是以晚辈的身份来教长辈,更是奇上加奇了。宾客之中,已是禁不住有人笑了起来,说道:“这还算什么比剑,简直是师傅教徒弟嘛!”

  大石、大松羞愧难当,不约而同,都是打定主意:“偏不听这小子的话!”那知孟华这一招“金针度劫”使得凌厉无比,他们同时感觉到对方的指尖戳到了自己命门要穴,倘若不用“分花拂柳”这招化解,只怕就有性命之危。

  正因为他们对连环夺命剑法熟极而流,既然除了“分花拂柳”这招,无法化解,这一瞬间,他们已是无暇思索,不知不觉就只好违背自己本来的心意,使出这一招了。

  孟华连连呼喝接连几招,都是如此。先自己的招数说破,然后教对方如何应付。场中宾客的哗笑之声,越来越响亮了。

  洞冥子面色铁青喝道:“你们还比什么,滚回来吧!”

  但他们在孟华“剑招”笼罩之下,那里能够脱身,想“滚回去”也不可能。

  孟华笑道:“俗语说名师出高徒,你不怪自己做师傅的太过脓包,反怪他们,好不要脸!不过,我也不为已甚,就让他们回去吧!”说至此处,陡地喝道:“但你们不配使剑,把剑给我留下!”

  话犹未了,只见两把长剑已到了孟华手中。武当派长老雷震子不禁赞道:“好快的空手入白刃功夫!”但场中除了寥寥无几的各派名宿之外,其他的人连孟华用的是什么手法,都未看得清楚。

  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孟华把那两柄长剑都是当中拗断了!

  他刚才显露的是剑法,这一手显露的却是深厚的内功,把崆峒派的弟子看得目瞪口呆,大石道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心里想道:“原来他中的酥骨散之毒已是完全解了,幸亏他手下留情!”

  孟华抛掉断剑,重回台上,向洞真子施了一礼,说道:“不知掌门太师叔相信我的话没有?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你还可以叫洞冥子和我再比!”桐真子有意丢洞冥子的面,说道:“师弟,你意下如何?”

  洞冥子怎敢再和孟华比剑,愤然说道:“师兄,这是本派的同门大会,小弟忝为继任的掌门人选,和他比剑,成何体统?”

  洞真子道:“师弟,你误会了,我不是一定要你和他比剑,只不过,不过……这件事总得有个交代啊!”

  雷震子摆出“主持公道”的武林前辈身份发话道:“对,洞冥道兄,你总得说一句话,说一说孟华替他师傅的辩护到底是真是假?”洞冥子满面通红,只好讷讷说道:“他、他是丹丘生的弟子,弟子的恶行。算在师傅头上,我看也不能算是错吧?”这话等于转个弯儿,承认他是伤在孟华剑下,不是伤在丹丘生剑下了。

  洞真子要保持掌门人的身份,于是在损了师弟的面子之后,也不能不替他兜回一点体面,便即作出“持平”的论调说道:“弟子犯了过错,该由师傅负责,这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好吧,丹丘生,洞冥子指控你犯上之罪可以免了,这项指控,就改为你纵容徒弟之罪吧?你服不服?”两项罪名比较,当然是后者轻微多了。

  丹丘生道:“我没话说,因为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形。”

  雷震子道:“我要说句公道话,纵然孟华当真是伤了洞冥道兄,恐也不能指责他的‘犯上’,在他拜丹丘生为师之时,丹丘生早已被贵派逐出门墙。”

  孟华大声说道:“我不服,请掌门太师叔让我说一说当时的情形。”洞真子眉头一皱,说道:“你这件事在整个案子之中,只能算是小节。我不想大多枝节横生。不过,你既然不服,那就简单说几句吧。”

  孟华说道:“那日他踏入石林,是阳继孟的一个苗人徒弟带他进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时我的师傅早已离开石林,而这个苗人则是以前曾跟随过阳继孟到过石林捣乱的。那天,他们……”

  话犹未了,忽地有个人跳出来道:“正如洞真子掌门所说,此事不过是细枝末节,既然在这一点真相已明,我以为也就不必多费唇舌重提往事了。不过,另一件事情,贵掌门倒似乎应该问个清楚。”

  众人一看,出来说话的这个人是个矮胖曲发鹰鼻的汉人,看来不像汉人。众人纷纷探问:“这人是谁?”有知道的人说道:“这人是南天剑霸龙木公,他本是海南岛五指山的黎人。”“啊,原来是他。奇怪,一在天南,一在地北,他是怎样和崆峒派拉上交情的?”

  众人窃窃私议,其实他们心里感到奇怪的并非因为龙木公僻处海南,却和远在西北的崆峒派拉上交情,而是因为龙木公乃是邪派中的有数人物。虽然不及大魔头阳继孟的恶名昭彰,一向也是横行霸道惯的。否则如何会得一个“天南剑霸”的绰号?许多人不觉都是如此想道:“崆峒派虽然不能和武当少林等名门正派相提并论,最少也还不能算是邪派;洞真子虽然不是侠义道,行事也还勉强可以说得是正派的,为什么他要请这样的妖人来作贵宾?”

  他们那知洞真子乃是有苦说不出来,他看见龙木公突然出头说话,也是颇为感到尴尬的。

  原来这个“天南剑霸”龙木公乃是用他师弟洞冥子的名义请来的客人,代他师弟邀请的正是大魔头阳继孟。而在阳继孟背后还有一个作为拉线人的御林军统领海兰察。真正说来,阳继孟、洞冥子都不过是海兰察手中的傀儡。由洞冥子出名邀请一班邪派客人前来助阵,这是海兰察的策划。而洞真子则是被逼同意的。

  本来他们是和洞真子说好不公开露面,但现在龙木公既已出头说话,洞真子纵然大感尴尬,也只能按照一派掌门应有的礼貌向他问道:“不知龙先生要问的是那件事情?”

  龙木公道:“这小子自称天山派唐掌门的代表,如此说来,他也应该算得是天山派的弟子了。否则如何能够代表该派掌门?”洞真子道:“他早已说过了,他是天山派的记名弟子。”

  龙木公道:“他说的话,我可不能相信!”

  孟华冷冷说道:“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龙木公道:“我要试试你的天山剑法!”

  雷震子出来替孟华说道:“龙木公,你这恐怕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孟华不过曾去过天山一趟,如何就能学会天山剑法?”

  龙木公道:“我不管他学过多久,但他若不精通天山剑法,唐掌门怎能要他来作代表?认他做记名弟子?这种违背武林常理的事,我相信唐掌门是不会做的。正因为我相信唐掌门不会这样做,所以我不相信他的话。”

  这番话虽然似是而非,却也不能说是全无道理。雷震子正想驳他,孟华忽地说道:“天山剑法精深博大,我当然不能说是精通,但等闲之辈,料想也还可以对付。你要试就尽管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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