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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孟华说道:“我知道你见我这副形状,心中一定奇怪。实不相瞒,我是中途遇盗,坐骑给强盗射毙了的。”

  那老牧人道:“奇怪,我们这个地方,一向太平,从没听说有强盗的。你碰上的是些什么强盗?”

  孟华只好耐着性子和他说个明白:“是一帮西藏来的喇嘛,他们在我必经之路掘下陷阱。唉,我那匹坐骑还是罗海送给我的呢,中了他们的毒箭,跌下陷阱死了。”

  “哦,你的坐骑是罗海送给你的吗?那一定是匹名种骏马了?”

  急惊风碰上慢郎中,孟华只想赶快完成这宗交易,偏偏老牧人缠着他问,问的又是他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错,那匹马是罗海的坐骑,全身毛白,只是四蹄有许多红色的斑点的。”孟华知道急也没有用,索性把这匹马的形状都清清楚楚的描绘出来。

  老牧人大喜说道:“不错。你说的对了,它有个名字,叫做雪里红,你知道么?”原来他曾经见过罗海这匹坐骑,至此方才确信孟华的确做过罗海的贵宾。

  孟华说道:“那么你肯把这匹马卖给我吗?”

  老牧人道:“不行!”

  孟华想到说了半天还是不行,大失所望,只好颓然离去。

  那老牧人却忽地哈哈一笑,说道:“小伙子,我的话都未曾说完呢,回来,回来!”

  孟华转过身来,说道:“你肯改变主意吗?”

  老牧人道:“我的主意是不改的。要买不行,但我可以送给你!”

  孟华又惊又喜,说道:“那怎么行?”

  老牧人道:“我这匹马本来是不卖的,把你当作好朋友才送给你。那若要给钱,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了,我只好收回。你别替我担心,我家里还有一匹母马,就快要生产了。我虽然并不富裕,一匹马送给朋友还送得起。”

  孟华见他如此诚恳,当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能接受他的赠与了。

  老牧人笑道:“小伙子,别急,回来。我还有话和你说呢。你要找我们的格老,你知道应该怎样走吗?”

  孟华瞿然一省,连忙说道:“正要请教老丈。”

  老牧人说道:“我教你走一条捷径。”恐怕他听不明白,折下一根树枝,在沙土上画出一张地图。孟华本来早就打听清楚,知道怎样去天狼谷的,但却不知有这么一条捷径。按照老牧人所教的走法,最少可以减少三分之一路程。

  孟华大喜道谢,老牧人道:“你是来帮忙我们的,要讲客气的话,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不过,你可要小心,别欢喜得太早了。”孟华听他话里有因,连忙问道:“前途可是还有什么艰险么?”

  老牧人道:“途中会不会有意外发生,我不知道。但你到了我们格老那儿,可要特别小心防备。”

  孟华心头一跳,问道:“为什么?”

  老牧人叹一口气,道:“我们的格老前几年还好一些,这两年却是变成贪得无厌,只知道强逼牧民‘献纳’了。生下两匹小马,他要一匹;淘出来的金沙,他要分个七成。

  “这还不说,还时常有些不明来历的人到他那里,作威作福,走的时候,总要带走一大堆礼物,那可都是我们百姓的血汗啦。有人说那些人都是在北京的满州鞑子皇帝派来的。”

  孟华心中一动,问道:“最近有些什么样的人来过吗?”老牧人说道:“我正要告诉你,你所碰上的那九个红衣喇嘛,就是我们格老的上宾,他们大约是十天之前来的。前两天说是走了,我们正自欢喜,谁知却还留在这儿。昨天有人见他们在山下挖泥动土,不知是干什么。原来是干害人的勾当。”

  孟华心想,那九个喇嘛,已经伤了六个,恐怕是来不及赶回天狼谷了。于是问道:“除了那九个喇嘛之外,还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你们格老那儿吗?”

  老牧人道:“有呀,和那些喇嘛同来的还有两个汉人,格老对他们好像比那些喇嘛还要尊敬。那些喇嘛离开天狼谷之后,他们还留在那儿。”

  “多谢你告诉我许多事情,我会当心的了。”孟华谢过了老牧人,便即跨上他送的坐骑继续前行。虽然走的捷径,但可惜这匹马却是比他原来的坐骑差得太多。第二天入黑时分,方才赶到天狼谷。

  暮霭苍茫中,只见那座山峰好似一头蹲着的巨狼,头部较为平坦,两翼危崖伸展,像是意欲攫人而食的狼爪。往山上望隐隐可见一道围墙,围着一座堡垒。

  孟华的坐骑,已是口吐白沫,疲不能兴。山坡极为峻峭,料想它是无力走上去了。孟华将它放开,说道:“多谢你驮我走了这许多路,你自己吃草去吧。”独自登山。

  那知倦马长嘶之声,却惊动了巡逻的兵士,孟华刚踏步进天狼谷,乱草丛中忽地出现四个回兵,喝道:“你是什么人,来此何事?”

  孟华无暇与他们细道其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四个人的穴道。这四个人本是天狼部酋长手下的头等卫士,但碰上孟华这样的高手,却是毫无抵抗的余地。他们的刀枪还未来得及举起来,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卜通”倒地了。孟华笑道:“对不住,委屈你们在这里躺两个时辰。”幸亏谷中只有这四个巡逻的回兵,并没打草惊蛇。

  孟华施展轻功,借物障形,直奔“狼窝”。山上险要之处,虽然设有哨岗,却也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直上山头,连过十几座哨岗,都没有被人发现。

  天色已黑了。这晚的天色倒是很“好”,无月无星,有利于他偷入堡垒。不过,在他获得意外的顺利到达堡垒之际。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尉迟大侠此刻不知如何,我会不会来迟了呢?”

  ***

  尉迟炯怎么样了?

  此际他正在和天狼部的酋长把酒言欢,他是在主人为他而设的接风宴上。

  他和天狼部的酋长谈得很是投机,酋长慷慨激昂,矢誓与义军联手抗清。

  他经过十个部落,十个部落的酋长都是和他说的差不多同样的话。倘若勉强要找不同之处,只是这个天狼部的酋长说得更加漂亮,更为动听而已。

  他本来是个精明老练的人,但可惜正因为他习以为常,以为这个酋长和他拜访过的那十个酋长都是一样,是以身陷危机,竟不自知。

  酋长一拍手,两个仆人走了出来。一个捧着漆盘,盘中放着一壶酒,一个捧着一块折得厚厚的红布,上面放着一把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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